是我不想争,不愿争。” 一道闪电掠过,猛地照亮屋内,瀛禾在燕迟脸上看见了昔日父王那杀伐果决的模样。 他沉默许久,突然道:“你救不了季怀真,季怀真必定要死,只要他还活着,齐人就不会放过他。” 燕迟道:“大哥。” 瀛禾抬头,神情微妙,未料到燕迟居然还愿意这样叫他。 “这是最后一次唤你大哥了,以后再见,就该唤你陛下。”燕迟最后看了一眼这形同陌路的兄长,不再留恋,转身离开,和进来躲雨的陆拾遗错身而过。 瀛禾刚毅眉眼被氲气笼罩着,突然侧身,吹熄了案上的灯。屋中陷入一片黑暗,瀛禾寂寥身影没入其中,久久静坐,半晌过后,轻轻落寞一笑。 几日后,上京大牢内。 那牢头正在打盹,冷不丁被小石子打中额头,回头一看,见被抓进来的亡国之君成了阶下囚也不安分,正把脸挤在牢门上,冲他讨好道:“兄弟,劳烦给块干净的手巾,身上长虱子了,想擦擦。” 隔壁牢房的人一听,骂道:“离我远点!” 李峁立刻不高兴了,和季怀真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来,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二人骂起来就互相揭短。季怀真骂李峁是个太监,是个阉人,李峁就骂季怀真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字不识,还惯爱搬弄是非,到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得牢头眼冒金星。 正要大声阻止,一人从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回头一看,登时不敢造次,瀛禾殿下竟亲自来了! 李峁听见动静,也跟着回头一看,砸吧着嘴,对季怀真道:“这便是拓跋燕迟他哥?陆拾遗的姘头?我还是头一次见。” 季怀真也不嫌李峁身上有虱子了,凑近了,小声议论道:“这兄弟绝非常人,你莫要小看了他,以前来当质子时就把咱们大齐的陆大人给拿下,甘愿委身于他身下,连陆拾遗屁股上有个痣都知道……看我作甚,现在你也知道了。当年我一去到敕勒川,才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就一眼将我识破,你说这二人要没什么,鬼才信。” “季大人。” 瀛禾笑着唤了句,他泰然自若,就任他们说,将这牢房四下一看,掩住口鼻,遮去霉味,又小声道:“当年燕迟便是被关在这种地方?你可真够心狠的。” 季怀真吃瘪,不吭声了,李峁在一旁幸灾乐祸,自知活不长,谁有笑话,他就看谁的。 “先是假意迎合,让我信了你不想让燕迟当皇帝,不愿亲手杀武昭帝,最后再来一招釜底抽薪,玉石俱焚,这般不要命的做法,当真高明至极,”瀛禾盯着看了季怀真许久,才轻声道:“这一局,是在下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季怀真也一笑,吊儿郎当道:“自回到上京,看到上京变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燕迟不会下手杀你。他从未有过与你争夺的心思,可你疑心太重,我自然拼尽全力,替燕迟挣个活路。” “对付你这样的人,就得顺着你的意思,若我被你看出我心甘情愿去杀武昭帝,定会引起你的怀疑,被你千方百计阻止,我还如何能有机会与陆铮部署一切,如何替你敛财杀人,如何让别人相信我是你的人。” 他只有先骗过瀛禾,才能确保计划顺利实施,只有和瀛禾绑在一条船上,别人才能信他的将死之言。 在他的推波助澜下,京中早就有风言风语,季怀真兴师动众带人抄家,为的就是做给旁人看,陆铮之死更是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陆铮的死,既在瀛禾面前保下陆拾遗,又借属下的口透露给郭奉仪等人季怀真与苏合可汗的死有关,只会更坐实瀛禾与季怀真的勾结牵连。 这环环紧扣,桩桩件件,无一人为自己谋私,皆因一个“爱”字。陆铮的爱子之心,陆拾遗的爱国之心,季怀真的爱人之心。 瀛禾一人之力,如何撼动这等力量。 “你若心狠一把,直接杀了陆拾遗,我也不会有机会反败为胜,”季怀真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可气势却不弱,那昔日朝堂上呼风唤雨,恭州战场上运筹帷幄拼死一搏的季怀真又回来了,“可惜你没有,你也着了道。” 提起陆拾遗,瀛禾又是意味不明地一笑,摇头道:“情之一字,我确实捉摸不透,不过季大人你可知道,燕迟要成亲了?” 季怀真一怔。 许久过后,才沉声道:“成亲,他同谁成亲?” 瀛禾道:“老七今非昔比,在族中尽得人心,草原十九部哪个不想同他攀上关系。” 季怀真又道:“他答应了?” “那是自然,你给了他这样大的筹码,助他一臂之力,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此时再娶上一个有势力的夫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父王当初不就是这样干的?否则怎么会有獒云?”瀛禾看着季怀真脸上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季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