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您与我们不同。”敬亭颐喃喃道。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浮云卿并未回应他,只是把头欹在车框,挪了挪身子,离他更远一些。 * 滑安巷。 公主府深门紧闭,可那道髹黑门后,一帮仆从却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急。 年轻的女使围着麦、禅二位婆子走来走去,不时便要问句:“公主来了么?” 麦婆子本在屋里养着病,甫听廊下女使吆喝着“下大雨了”,骤然自梦里惊醒,忙找到禅婆子,问清情况。 府里三位身份最尊贵的人,眼下都未回来。 禅婆子只觉耳边聒噪至极。 风声,雨声,惊慌声,伞身挤在一起的碰撞声。 “好了,不要再吵了!” 禅婆子叫两位汉子拉开门。 “天都黑喽,公主能不回来么?”禅婆子扭着腰肢踅至门前,探头张望着。 渐渐的,昏暗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移动的黑点。 禅婆子揉揉眼,细细望去,她期盼已久的人,终于来喽! 隐隐约约有骏马嘶鸣的声音传来,几位女使跑到门边,高低错落地站着,手里持着的伞不约而同地倾向一侧,恍似连绵不绝的山峦。 女使竭力瞪大双眸,试图穿破风雨的桎梏,将那黑点揪到眼前。 只是睐见金车那处,似乎起了什么冲突。 那把青伞,被浮云卿推到敬亭颐身前,又被敬亭颐反推了过来。 车夫牵着马,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瞧着无辜的青伞被推来推去,忙劝道:“公主,您有什么事,到府里再说好不好?这雨下得大,您已经下了车,就赶紧撑上伞罢。您要是有什么好歹,叫我怎么去给各位交代。” 暴雨打湿了浮云卿的鬓发,也打湿了她轻薄的衣衫。原先服帖的衣衫今下死死沉沉地贴在身上,沉重得几欲叫她迈不开步。 偏偏她在这时犯了轴,也不知图什么,硬是缠着敬亭颐与自己同乘一把伞。 敬亭颐握着伞柄,可他的手被浮云卿紧紧按着。这点力气算什么,根本阻拦不了他。 可肌肤相触那瞬,他总觉有股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小臂。酥酥麻麻的,叫他一下就散了力,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他只想要她好,结果到头来,什么好的光景都没呈现。 “敬先生,你若是不肯,那我就跟你一同淋雨。” 浮云卿仰着头,眨巴着眼,费力地说道。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她要为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闹这么大的阵仗。 公主府一帮仆从,有几个想上去递伞的,都被浮云卿狠狠剜了眼,于是再不敢动。 敬亭颐这次没再拒绝,他沉默不语,只是认真看着试图伸手给他挡雨的少女。 不起一点作用,可她踮着脚用手做伞的模样,实在令人动容。 敬亭颐终于明白,浮云卿一定是存着什么话,要在此刻说出来。 遂揿住她的手腕,将她伸着的手按到身侧。 旋即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她遮雨。 尽管他的衣袖早被淋湿,但能遮一滴是一滴。 他能负重前行,浮云卿却不能。 下一瞬,却见浮云卿倏地扑到敬亭颐怀里。 她紧紧扣着敬亭颐劲瘦的腰,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那帮仆从皆惊得屏气凝神。 “公主一定是在说什么情话。” 一传十,十传众。 旁观者皆以为,浮云卿在诉说着世间最美好的情话。 暴雨疾风中紧紧相拥,该是多么动人的场面。 就连敬亭颐自己也这般以为。 可他分明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他们的衣襟又缠在一起,却不是相拥。浮云卿只是向前走了几小步,揪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摆了下。 雨帘厚重,足以给外人一个美好的错觉。 她没有抱住自己,也没有在说情话。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