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叫你一顿吃完。”浮云卿坏心眼地笑着朝周厨吩咐道:“浴佛日前,把我和敬先生的膳食,与卓先生的区分开,叫卓先生多吃蔬菜。我呢,就和敬先生享乐去。” 卓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接下公主府夫子的这桩差事,本想着尽心尽力教学就成,是个轻松活儿。哪想这位公主,偏生跟他过不去,似乎以看他吃瘪为乐。 顽皮得很。 可卓旸偏不是知难而退之人。公主要他吃瘪,他可不愿。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先生,多的是办法修整她一顿。 想及此处,卓旸哂然一笑,“噢,我忽然想起,今早的话似乎说错了。公主晚间是跑十五圈,不是十圈。嗳,真是对不住公主您了。” 浮云卿惊得咀嚼白灼芹菜的动作都停滞下来,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你认真的么?十五圈?” 听及她发颤的问话,卓旸旋即自满地点了点头。 “当然。” 说得轻松自洽,毕竟不是他跑。但若浮云卿能求他几句,兴许他心情一好,就减几圈呢。 然而浮云卿转头便朝敬亭颐诉苦,她又把身子向敬亭颐歪了歪,“敬先生,你管管卓先生,他欺人太甚!” 敬亭颐却抬手搵帕,轻轻擦拭着浮云卿的嘴角。 这孩子的吃相很好,细嚼慢咽,斯文有礼。她的嘴角干干净净,而他搵帕,只是想多与她接触。 没有人会在意浮云卿的嘴角有什么食渣,可他们会把他每次主动或被动的触碰,记得清清楚楚。 而浮云卿也会记得,每每遇事,她身旁总有个会温声安慰她,帮她解围的人。 足矣。 “嗳。” 卓旸冷哼一声,他竟有些失落,还带着说不清的落寞。 * 玉兰挤进每一处有日照的地方,霸道生长,可花落得也快。 曦升暮落,蜉蝣匆匆,不过一日一夜,树上的花朵已经落了大半。玉兰花苞大,花瓣宽,常常是成堆成群地往雕窗前砸。 咚咚—— 一下,两下,捶打着浮云卿光怪陆离的梦。 是夜,她裹着薄衾,再睁眼时,原来到了天上的月老庙。 那月老竟是卓旸的脸身,不过黑发推移至银丝。卓旸侧身,背后是一株巨大的歪脖子松树,枝桠朝四面八方发散开,到处垂着髹红木牌。 卓旸领她去找情缘,属于她的那块木牌里上,她与敬亭颐的名字紧紧依偎,清楚地刻在木牌上。 愈走愈近,待细细一看,那一块小木牌上,竟显现出二人动.情拥吻的画面! 他修长的手,揽着她那搦细腰,似要碾磨进自己的骨里。恍惚睃见被风吹起的床幔,起伏的两道身影交缠,变换,隐约听及耳边细语的声音。 敬亭颐霎时惊醒,一时无力,堪堪撑起身来。 月色入户,屋里被照得纯洁岑寂。 可他居然做了那般不堪的梦。 敬亭颐扶额,喃喃道:“当真是想她想疯了。” “想”一字,是许多念想的汇集。恨能想,爱能想。敬亭颐伸出手,妄图将月光拢在手心。 月光从他手里溜走,照亮了他湿.腻不堪的腹,也迷乱了他的心。 之后几日,敬亭颐定下早习,监督浮云卿功课学习。 两人都有些难言的尴尬,每每无意间对视,便会飞快地移开双眸。 渐渐的,贤妃也来问这阵难堪的风声。 “姐姐,那日你交代的,我都照办了。敬先生待我真诚,不像是别有所图的样子。”浮云卿搬条杌子坐着,一面吃着一瓯荔枝,一面说道。 “多嘴,这会儿有你说话的份么?还待你真诚,看看他把你娇惯成什么样子!”贤妃面色愠怒,将几张宣纸扔到浮云卿怀里。 “字词默写,十个错俩,还都是先前我常跟你说的易错字。我管你的时候,是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出这等低劣错误。敬亭颐那厮呢,他温润如玉的名声连官家都夸赞不已,可那有什么用?是能叫你多背一篇辞赋,还是能多写好几个字?” 闻言,浮云卿倒真认真思考起敬亭颐的脾性。 比及贤妃那座雪山,敬亭颐便是怎么也冻不成冰的温水。他的确温柔,可也没到外人谣传的那个地步。 “敬先生教得的确好,不过女儿愚笨,耽误了人家。女儿的错,姐姐要怪就怪我罢,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到敬先生身上。” 贤妃讥笑反问:“我何时不怪你了,又何时全怪他了?一个窑里挑不出半块耐烧的好砖头,我能怪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有你俩的。” 浮云卿被贤妃骂了无数日,耳朵都生了层茧,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