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开心。 泡温泉当真是世间一大快活事,浮云卿只恨自己不是一尾鱼,不能畅快地游来游去。 渐渐昏昏欲睡,她强撑起精神,侧过头,朝门栅外喊道:“敬先生,你走近一些,我有话对你说。” 敬亭颐不动声色地朝里挪几步,可浮云卿仍嫌不够。 “还是太远。这个距离,我得扯着嗓子跟你说。” 再挪几步,仍不够。 “哎呀,敬先生,你干脆进来罢。我相信你不会偷瞧。” 敬亭颐身形晃了晃,他没有勇气冲破那道门栅。 “你这会儿不来,待会儿也得来。我好乏,你进来照看我。要是一个不留神,我瘫在温泉,而你又不知道,那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她絮絮叨叨地劝了许多句,敬亭颐颇感无奈,叹了一声气,背对着她走来。 浮云卿勾起嘴角,夸他做得对,旋即说起今日的见闻。 “你可知那归家花铺?你一定想不到,那聪明的摊主,就是素妆阿姊的情郎。” 浮云卿揿着花瓣,轻声说道。 “还有缓缓的情郎。嗳,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太过信任敬亭颐,什么细节都同他说。 说归少川与朝官暗地里做交易,说缓缓请仙与许太医对话,说兔演巷的怪异,说韩从朗的失礼。 归少川身涉变法,许太医是前朝古人,兔演巷的两排死士,韩从朗似是而非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迷惑着浮云卿的心,叫她摸不着头脑。可却令敬亭颐心惊。 他与许太医一样,是前朝人。他与归少川一样,与变法有关。他培养出兔演巷的死士,他明里暗里玩弄权术。 浮云卿漾了漾白皙的胳膊,“敬先生,这些事我只肯与你说。婆子女使我信不过,跟姐姐说,她肯定会斥我异想天开。只有你肯听我说这些。” 敬亭颐背对着她,扬起苦涩的笑。 她信任他,是因为对他不甚了解,对他做过的事,一概不知。 倘若知晓源头在他,又该如何。 敬亭颐想了想,当即决定,要瞒住浮云卿,将这些事抹杀干净。 这样他就从最危险的那个,变成她身边最温顺的那个。 他朝浮云卿走近,轻声问道:“您对前朝人怎么看?” 这是他日日夜夜都想问的话,而今他鼓起勇气问出,期待听她给出的答案。 她生在安逸盛世,对前朝的认知,应该是一片模糊。她对前朝人的态度,应该是不讨厌也不喜欢,毕竟她没生在前朝覆灭,新朝建立的时代。 哪知下一瞬,浮云卿便泼了他一头冷水。 “怎么看?”浮云卿歪了歪头,想得认真。 “我讨厌任何与前朝人事有关的人事。若身边的人是前朝人,我会感到膈应。若用过的物件是前朝物,也会很膈应。”她说,“敬先生,我知道这种想法太极端。朝代更替是常事,新朝立,总要与前朝融合。那么多前朝百姓,总不能都排外地把他们杀了罢。那么多前朝物件,总不能一把火都烧了罢。尽管想法极端,可我迈不过这道坎。” 她说,“从小,爹爹就告诉我,元灵帝荒霪无度,终致亡国。他说,谁都可以与前朝人事有来往,唯独我们皇家子女不能。我们两派人,是天生的死对头。走得近,是助他们造反,大逆不道,要受谴责。” 她说,“人人都有各自的偏见。我的偏见,直对前朝。” 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却把对前朝的偏见写在了脸上。 敬亭颐心中百感交集,她的话声荡在耳边,久散不去。 再回过神,发觉她已唤了自己几声。 “敬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呀?” 泡到这晌,浮云卿只觉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敬亭颐不对劲,她同他说心事,他却全然跟没听见似的。 忽地扭头问,“敬先生,你不会是前朝人罢?” 敬亭颐心里一惊,身子不听使唤地转了过去,正好与浮云卿四目相对。 突来的耳鸣叫他腿脚一软,竟直接跪在了温泉池旁。 “哎唷,敬先生,你没事罢?” 浮云卿心下一慌,本能地想起身搀扶。可想及自个儿光着身,只能稍稍抬起身,扒着头望向敬亭颐。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 敬亭颐稳住身形,竭力维持着眸里的澹然。 继而郑重地摇了摇头,“臣不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