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刀子,唯独没挂一张擦泪的帕子。 一刹那间,卓旸动过用衣袖给她拭泪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小娘子家爱干净,他的衣袖凑上去,恐怕被会嫌弃脏罢。 卓旸叹口气,伸手将浮云卿的脸捧了起来,用手笨拙地给她擦拭泪珠。 手心里有茧,他怕刮疼浮云卿的脸颊,用手上最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给她拭泪。 他收着劲,可她的脸颊依旧通红,不知是哭意染的,还是他刮红的。 浮云卿没有拒绝他的接触。 起初哭,是害怕失去又重新拥有,心里落差大。后来哭,却不知为何。明明慌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可泪珠仍在往外涌。 再回神时,卓旸宽大的手掌,已淹在她的泪水里,浸着泡着,渍了一层水光。 浮云卿吸吸鼻头,掏出衣衫上别着的一张帕子。先把脸上的泪擦干,又将那帕子扔到卓旸怀里。 “喏,擦擦手罢。你没帕子,可我有。笨,也不知道先问问。” 卓旸连连点头,那张帕子似块烫手山芋,烧得他手心又痒又热。 浮云卿掖着泪花,将卓旸当成出气筒,一拳捶在他宽阔的背,一拳捶在他劲瘦的腰。 “没听见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吗?也不知道给声回应。”她嘟囔怨道。 卓旸失笑,“我在树桠上睡得香,四周静谧,确实没听见你的声音。要是听见,我会置之不理?” 浮云卿幽怨地剜他一眼,“那我是误打误撞,进了你歇息的地方囖。” 卓旸满心歉意,心虚地来回张望,“这不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寻我。” 浮云卿无奈地跺跺脚,“你都写了信,难道我会任由你在荒郊野岭里睡一晚?” 再说,若非得要得罪人,得罪两头,还不如得罪一头。 卓旸给她赔不是,“既然寻到了人,那就赶紧下山罢。” 他弯腰捡起被浮云卿扔在地上的守夜灯,将灯杆塞进浮云卿手里,“回去罢。” 听他那话意,仿佛是要护送她下山,而他仍要在山里呆一晚。 浮云卿不乐意,“不急,好不容易上了山,还是看看风景罢。” “看风景?”卓旸满头雾水,“大半夜的,哪有风景看?” 浮云卿指了指他躺过的那根树桠,“我想坐在那里,看风景。” 那处树桠高,粗壮稳固,两人坐也能支撑得住。 卓旸说行,捋起衣袖,正打算把她抱上树,就窥见她蹬腿伸手,原来是想攀爬到树上。 往上爬了几寸,又滑了下去,反反复复。 卓旸摇摇头,他真是低估了浮云卿的野性。 只知她哭得脆弱,忘了她疯野起来,什么都不顾。 “那棵树,是爬不上去的。” 卓旸踅到浮云卿身侧,搂着她的腰,借力往树桩处一蹬。 下一刻,二人便坐到了树桠上。 浮云卿惊得瞠目结舌,“你不是说,这世上没轻功吗?” 卓旸跅驰笑道:“噢,其实我是骗小孩的。” 有没有轻功,都不重要。 寻常人学个皮毛功夫够防身就行。学的越是高深复杂,要应对的危险就越多。 他不愿置浮云卿于险境之中。 “看风景罢。”他说道。 浮云卿将守夜灯放到身旁,葳蕤黯淡的灯光,照着卓旸俊朗的脸庞。 高处吹来的风更紧更密,她却仰着脸,惬意地感受风吹来拂走。 卓旸说看风景,她就看风景,甚至只看风景。 她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一句应景的诗脱口而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感慨地说,“不知在多年以前,或多年以后,会不会也有俩人深更半夜地坐在树桠上,望着这轮明月。” 卓旸侧眸看她,“会有的。” 但总归不是她与他。 没有人会像她,义无反顾地扎到黑魆魆的天里,将冷清的山喊出哗然的气势。 没有人会像她,哭哭笑笑,自己心里怕得要死,还逞强安慰别人不要怕。 旸山开晓眺。 他明明该是一座沐浴着日光圣辉的山,却长成了孤寂冷清的青云山。她喊山,也是在喊他的名字。 卓旸敛着眸,仔细描摹着她的脸,将她的脸记在心里。继而转眸,与她一同望着那轮明月。 此时此刻,天边的明月,与心里的明月,都属于他。 在他们约见的青云山,她也曾有过一刻,一刹那,属于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