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俩人闹了矛盾,他摸不清浮云卿的心思。从前,他凭借她的喜爱与信任,能拿准与她有关的任何人事。而今她浅薄的喜爱与信任顷刻崩塌,他再也拿不准她。 敬亭颐没接这个话头,反倒问卓旸:“还记得我先前交代你的事吗?” 卓旸微愣,真诚回:“你天天交代我这事那事,你不说明白,我怎知是哪件事?” 话倒也在理。敬亭颐沉声道:“先前我说过,若公主识破我‘前朝人’这层身份,她定会转头问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你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只说不知情就好。” 卓旸说好。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回的是:“放心罢,我不会暴露自己。她若问:‘卓先生,我知道敬先生是前朝人。那你呢,你是不是前朝人?你们俩是好兄弟,你是对此毫不知情,还是像他一样,也对我有所欺瞒呢?’那我只管摇头说不知情。” 卓旸的城府没敬亭颐那么深,他也不像敬亭颐那样会说话。他若露出马脚,定会兵荒马乱,引发浮云卿更多怀疑。 卓旸回到敬亭颐绕过去的那个话头,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敬亭颐敛着失落的眸,“顺其自然。” 这是把选择权交到了浮云卿手里。 这场局,妙在就妙在,局内任意一人不按官家设好的路走,那就能轻松破局。官家设好的路,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他深谙每个棋子的脾性,知道他们会做何选择。因此他铺垫好的路,任哪般风吹雨打,都会岿然不动,等着棋子往路上面走。 就算把选择权交给棋子,棋子依旧会按照官家的设想前进。 轻松就轻松在,但凡棋子稍微走茬路,棋局不仅全盘皆输,还能倒打官家一耙。 卓旸蓦地惴惴不安,“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最大变故是韩从朗。当下要做的,是集中兵力,剿灭韩从朗手底势力。并拢韩从朗那波势力,继而集中兵力,攻打皇城。我没说错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这样做?” 今晚的敬亭颐,是前所未有的不对劲。往常失落归失落,可提及官家,提及那盘棋局,他满心怨恨,恨不能提着长剑直冲禁中,手刃官家这个老贼。 可今晚,窥他的言语动作,竟带有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意味。 同归于尽,两方都得惨死,最终谁也不能如愿。其实同归于尽再往下发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同归于尽,造就一个乱世。官家没了,敬亭颐也没了。这拨人死得惨烈,总会有下一拨人上台,继续他们的故事。想法幼稚的人才会以为,同归于尽是最好的下场。 但敬亭颐不是幼稚的人。故而卓旸因他的异常,满心惊慌。 敬亭颐却笑他大惊小怪。 “卓旸,我是人,不是冷冰冰的武器。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纵使把情绪隐藏得再好,可心不会骗人。”这晌敬亭颐又恢复了往常淡漠的神色,说道:“总要允许我,因她的话语,或喜或愁罢。” 他知道卓旸在担心什么,打着包票说:“放心罢,不会同归于尽。成王败寇,总要有一方胜,一方输。” 卓旸回:“你心里清楚,我想知道的答案不是这些。” 言讫站起身来,想逼敬亭颐说出那个答案。张嘴吸进凉风,犹豫半晌,上下嘴皮子一合。 算了,没有要问的必要。不管敬亭颐说不说,反正他已经把答案猜了出来。 给彼此留些体面,不是坏事。 所以人活一世,确实需要一些隐瞒和保留。什么事都知道了,什么道理都懂了,人异常清醒,可这样会活得无比痛苦。 浮云卿这样安慰自己。 次日,她一觉睡到大晌午头。 因着她醉酒赌气的消息传遍阖府,大家宠她,让她多休息会儿,故而谁都没去打扰她。 养养神,不是坏事。 上晌是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