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难以取舍。 这头两位婆子围紧卓旸,事无巨细地交代他路上的事。侧犯尾犯两位小女使呢,偎着浮云卿,说她得快快回来。 看起来,在阖府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只有敬亭颐一人格格不入。 后来浮云卿撵走一帮仆从,府门口只留敬亭颐一人。 “你还是不肯说吗?”浮云卿故意站在台阶上,站得比敬亭颐还要高。 或许只有俯视他,才能增添几分底气。 敬亭颐伸手拢紧她的氅衣。氅衣的系带系得潦草歪扭,想是出自浮云卿她自己的手笔。敬亭颐屈起指节,灵活地挑开系带,系好一个漂亮规整的蝴蝶结。 又扽平她的衣襟,把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塞到浮云卿怀里。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生病,万一生病,千万不能忌医。臣给您准备了个药箱,里面放着常用药。万一生病,又信不过外面的大夫,就去药箱里找药罢。”他抬起浮云卿的手腕,见红珠串还戴在上面,暗自松了口气。 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很多地方,没您想的那么好……” 说完这句,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听听他在说什么诨话罢,他居然劝他的仇敌,远离危险。 他和即将离箭的弦一样,随时游离在失控的边缘。 他很想环紧浮云卿的腰,在她耳旁轻声说:“不要去,快回来。” 怎么会这样。 浮云卿冷眼睨着僝僽的敬亭颐。她坚定出走的心,竟因敬亭颐几句家常话,快要动摇得山崩地裂。 怎么会这样。 她想,敬亭颐在她面前,从不说废话。他是在告诉她,陇西那处暗藏危机吗? 明明心里一番揣度,可面上仍冷漠地说:“好或不好,干你何事?” 浮云卿将手炉回塞给敬亭颐,“给你,我不稀罕。” 两匹骏马拉着一架宽敞的金车,临走前,车夫关切地问了句:“公主,您再想想,有没有忘拿什么物件?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 浮云卿欸了声,转眸看向车内的卓旸。 她问:“我没什么话要说了。你呢,你有没有?” 卓旸被她忽视许久,大冷天站在门口,看她与敬亭颐拉扯调情,心里冷,身也冷。刚坐上车,这会儿人还没缓过来,遂回:“没有。” 浮云卿说那好。言讫正想叫车夫赶车启程,又听卓旸说:“要不您挑开车帘,再往公主府门口看一眼罢。” “人不都走了么,门口光秃秃的,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看罢,万一有新收获呢。” 好嚜,既然卓旸坚持,那她就勉为其难地给他个面子罢。 不曾想,掀开车帘,却见敬亭颐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好似没望见她的动静,还当她在车内与卓旸说话。一时卸下拿乔状,掩面咳嗽,一声比一声凄惨。 金车不动,他也不动。 浮云卿也傻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此刻,她眼里的敬亭颐,又是从前那副病弱模样。浑身病气,惹人怜爱。 卓旸倾身,窥见她满脸不舍,开口说道:“要不您给他挥挥手,让他回去?” 明明这话再普通不过,却恰好戳中了浮云卿隐晦的心事。当即红了脸,眼神躲闪,“我不要。我们还在冷战,我为什么要挥手?” 卓旸挑起跅弢的眉,抱手附和:“不挥手当然行。要不您给车夫说一声要出发了。您走,他自然会走。” 说倒也是。 可她还是想多看敬亭颐几眼。 一番思忖,浮云卿下定决心,“赶紧走。” 车夫说是,甩鞭拍着马屁股,金车一溜烟地出了巷。 白花花的雪,光秃秃的门口,夹杂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这个画面在浮云卿脑里挥之不去。 离别的场面总是格外清晰,将后来坐船赶路的记忆,衬得模糊不清。 她与卓旸乘着一艘巨型船舶,赶到巩州时,刚好走了半月。 一路平静无事,哪想刚下了渡口,浮云卿就小脸煞白,扯着卓旸的袖,指着喉咙说难受。 卓旸卸下行囊,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浮云卿摇头说不知。 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卓旸扯着浮云卿往茶棚下坐。 将行囊放在长凳边,又赶忙提来敬亭颐备好的药箱,心想关键时候还得靠好兄弟。 再一想,浮云卿这症状,怎么那么像…… 想及此处,心里忽地一沉。 刚想把衣袖从她手里拽出来,就见她颇为艰难地吞咽了下。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了他一身。 动作之迅疾,甚至叫前来端茶倒水的小厮都没反应过来。 此刻,浮云卿混沌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上辈子坏事做尽,这辈子坐船出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