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念一句抱歉。 黑夜落幕,他们的故事也即将落幕。 * 昏昏沉沉地赶路,踏上京城的土地,又过去了半月。 十二月初五,城郊渡口一艘大船靠岸停泊。 船刚靠近渡口,公主府派来的金车就等候在此。 车夫搓着冻成萝卜条的手指头,不迭拱手往手心呵气。在雪地里站了半晌,终于瞥见了人影。 久别重逢,就算他只是个车夫,也激动得原地蹦三蹦。 车夫虾腰踅近,接过行囊,领公主驸马上车。 公主消瘦,驸马憔悴,俩人谁也不搭理谁,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 巩州兵变,公主遇险的消息,在京城里都传疯囖。京城消息灵通,时候再长些,国朝上下都会传遍这道消息。 车夫并不知道其中细节,仅仅是在想,平安就好。 天大的事,抵不过好好活着。 车夫做事利落,接来人,旋即挥鞭驾车而去。 外面天寒地冻,冻得人连连哆嗦。车厢内比外面更冷,人冷,心也冷。 打那日在商湖听见敬亭颐一连串气人话,哭过一场后,浮云卿变得异常冷静。此后不哭不闹不说话,与敬亭颐闹冷战。 坐船十几日,他刚给她披好氅衣,她立马把氅衣拽掉,关紧门,任他说什么都不出来。 彼此折磨至今,浮云卿本想能顺利进公主府,结果刚拐到滑安巷,就听见巷里喧哗聒噪。 踩着脚蹬下车,甫一落地,眼里就塞进无数陌生的面孔。 这些人挤挤搡搡地围着她,拿着姓名簿,直往她手里塞。 七嘴八舌,这厮话还没说完,那厮就插上了话。浮云卿竖起耳朵细听,原来是知道她的两位好姐妹都被关进诏狱,连忙赶来向她介绍自己。 这些人呢,都想跟公主攀上关系。从前见她与施素妆荣缓缓仨人情谊坚不可摧,找不到时机下手。今下老天开眼,公主没玩伴了,他们得赶紧补上去。 世间每种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看对眼,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能走得长远。比起自荐,浮云卿更愿意自选。 正想开口呵斥众人,就见禅婆子气冲冲地走来,“诸位都回去罢!年前公主府谢门闭客,诸位各回各家过大年去罢!” 口头呵斥并不能劝退众人,最后还是护卫军挑着长枪踅近,诸位才不情不愿地散开。 麦婆子心里不是滋味,揩干泪眼,握着浮云卿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敬亭颐跑到巩州接应浮云卿去囖。三人同行,如今却只回来两人,缺了一位先生。 他们心里都清楚,缺席的这位先生,再也回不来了。于是默契地避开此事不谈,给浮云卿接风洗尘。 “想吃什么?奴家让周厨去做。要是想吃外面酒楼的饭菜,奴家也能让闲汉给您捎来。”麦婆子亲昵地搂着浮云卿瘦削的肩膀,喋喋不休。 浮云卿叹声气,“我不饿。” 她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心思管任何事,直奔群头春卧寝,“砰”地合上门,把麦婆子与侧犯尾犯隔在门外。 侧犯尾犯一脸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猜出浮云卿想干什么。 麦婆子拍拍两位女使的肩,“让她自个儿待着罢。” 女使不依,反倒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扉,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窸窸窣窣,听不出到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