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轻了说,是一桩无解的悬案,因为王都的人无权去干涉归云仙府的事情,若是归云仙府的人出了事,多半不会是寻常百姓干的,这件事王都就查不出个原委来,无法交代。 往重了说,就更不得了了,涉及了两边微妙的平衡关系,若是有人借此大肆宣扬,很有可能会引得王都与归云仙府的对立。 不过来迟一步,谢春山真死了? 萧怀舟牵起一抹苦笑,心头压抑地难受,却又没有办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恨他不死,却又恨他这么轻易便死了。 那些前世的不甘心,前世的愤懑,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谢春山,让他就这么干干净净去了? 萧怀舟无声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语气里连自己都能听出无尽的薄凉与不甘:“死透了吗?” 观书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双眼紧紧盯着雪地里几乎要被薄雪埋没的瘦弱人影。 隔着重重雪帘,他终于瞧见了那人还在细微起伏的胸膛。 “没死,还没死,太好了!四公子,他还没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观书语气兴奋。 “那便等着,等他死了再过去。” 萧怀舟语气很淡,淡到旁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刚刚还在兴奋的观书想被破了一盆冷水:??? 他忍不住扭过头,透过帘子瞧着自家四公子。 青衫儒雅的十六岁少年,一双眼睛淡漠地盯着厚重车帘,仿佛在透过车帘看什么东西。 少年的五官其实有些寡淡,可是全都凑在一起之后,便成了一副可以细细临摹的古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近人的仙气。 艳极情极,风雅透骨。 奇怪,明明还是朝夕相处的那个四公子,即使身体赢弱,却自有一分让人看着就会忍不住怜悯的风流在其中。 可是观书却觉得这个四公子与从前完全不一样。 这不一样在哪里,观书说不出来,只觉怪怪的。 “可要是这归云仙府的人在咱们眼前死了,到时候有人怪罪下来,怕是会为难到太子爷。” 观书是个懂利弊的,跟在四公子身边久了,有些东西自然而然会浸染到。 萧怀舟的一举一动并不仅仅关系到自己,而是牵连着太子的名声,若是全力救治这位归云仙府的伤者,倒是可以替太子博一个好名声。 若是弃置不顾…… 萧怀舟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观书所说的事情,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那便是:谢春山绝对不会死。 他谢春山是谁,是归云仙府的天之骄子,是他人口中的高悬明月,是世间上下千年来唯一有机会飞升天道的宠儿。 谢春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若不是现在他十分清楚谢春山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不能开口说话,他真的是想要下车问一问谢春山。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 那么谢道君的生死,是不是命数使然呢? 车外纷纷扬扬的小雪逐渐停了,在日落西沉的时候化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本来苍梧大道上的雪就很薄,被雨水冲刷下去之后渐渐融化,露出下面有些年岁的青石砖来。 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动马车四角坠着的青铜铃铛,回音绕绕,经久不息。 一人一马车,就这么在空寂无人的大道上对峙着。 只不过,萧怀舟坐着,而谢春山是狼狈地趴在那儿。 潺潺血水染透了谢春山的白袍,将他腰间‘归云仙府’的印记浸透,遮掩住他的身份。 此刻他只是个需要救助的凡人,而不是什么谢道君。 雨越下越大,他身上的血好像流不干净似的,顺着雨水蜿蜒过来,一路绕到萧怀舟的马车面前,成为一条血河。 过了很久,萧怀舟掀开车帘,与谢春山隔着迢迢长街相望。 他很清楚,谢春山现在看不见他。 双目失明,指骨尽碎,一身法术都被夺去,曾经的天之骄子被人打断脊骨废去功夫丢在此地,连本命仙剑都被折段。 这便是初遇时候的谢春山。 一无所有,比凡人还要脆弱三分的谢春山。 前世,萧怀舟派人打听过,谢春山曾是归云仙府的得意弟子,但是因为一件事与府主产生了分歧,又被人以此大做文章,赐了个罪名关入思过崖百年。 只是不知,原本应该呆在思过崖思过的谢春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