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折沿盆,叶底无风水面静,映着紫鳶浮动花釵影鬓烟。他掬水拍破青铜镜,纤纤擢素手,看见自己忙了大半个早上,早已残妆褪粉,松髻欹云,便背人欲整又还慵,时将纤手匀红脸。 紫鳶吩咐下人给犀角枕换上新的青木香,再等到药膏差不多乾透,才亲自侍候眠樱更衣,眠樱靠在他的怀中,肌雪浮香,玉骨清妍,像一个瓷娃娃般任由摆佈。 「那些贼赃要回来了吗?」 紫鳶叹了口气,说道:「你送我的芙蓉花笺没有被抢走,但那多宝格圆盒被抢走了,之后靳大人清点过山寨里的珍宝时却没有找到它,大约早就被他们卖出去了。」 「大人赏赐的茶具呢?」 要不是眠樱提起,紫鳶还真的想不起那套鎏金茶具,他熟练地为眠樱揎皓腕,縈绣结,金钩花綬系双月,不以为然地道:「茶具是被抢走了,幸好还在山寨里尚未卖出去,明明那茶具比那个多宝格圆盒要值钱多了。」 眠樱明眸翦水,微笑道:「御赐的东西要卖掉可没那么容易。」 眼见眠樱云髻懒梳,紫鳶用了象牙白齿双梳子,再用了驼骨红纹小棹蓖,为眠樱梳起芙蓉归云髻,然后匀妆弄粉,画慵来妆,描出寒梅映水,素手巧与画新眉,晓花微敛轻呵展。 迟日媚笼光影,春水涨桃花,芳草沿阶横地轴,燕飞鶯语隔帘櫳,裊翠笼烟拂暖波,眠樱娇多无力凭薰笼,绣衫斜掩,入神地看着画堂前的衔泥雏燕。 以前眠樱偶然也会这样独自思考,但自从他回来之后,这种时候却多了不少,紫鳶始终不太敢问,生怕触及眠樱的隐痛。他只珍而重之地把眠樱的玉软红柔捧在掌心,以剪刀仔细磨平被折断的指甲。 「最近我的指甲劈不了丝线,需要你帮忙了。」 紫鳶一边检查着指甲,一边纳闷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劈线?」 「我还没有缝补靳大人的衣袖,那绣工着实精緻,只怕要以长指甲劈丝线才行。」 紫鳶才想起还有这桩事,他认得眠樱的随身物品,便从妆桌上找出剔彩团花锦纹针线盒,原来眠樱早就备好青灰色和金色的丝线。 海棠馆里的娼妓各有擅长,紫鳶却是不太精通于针线活,他抽出一缕青灰色丝线,翠袖盘花丝捻线,挑出一根丝线,再以无名指的长指甲把丝线细细地分成两根,反覆几遍,一根丝线便被劈成八根丝线。 「这样足够了吗?」 「应该还要再劈一次。」 紫鳶吐了吐舌头,他正硬着头皮尝试把八根丝线劈成十六根丝线时,下人敲响半掩的门扉,他手执金鹊尾香炉,领着靳青嵐进来了。 见状,紫鳶忙放下丝线,跟眠樱一同站起来,飘飘步回雪,鞋飞凤翼,向靳青嵐福身请安。 靳青嵐背负双手,他看了眠樱几眼,问道:「好些了吗?」 眠樱的脸庞已经好了大半,妆容也仔细地掩盖着剩馀的伤痕,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嬋娟两鬓秋蝉翼,婉转双蛾远山色,他福身道:「托大人洪福,奴家好多了。」 靳青嵐指了指青釉鏤空双狮花卉纹绣墩上的丝线,问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眠樱娇羞一点口见樱,微笑道:「就是在想着该怎么缝补大人的衣服。」 靳青嵐想了一阵子,好像才明白眠樱在说什么,他道:「要是你那么喜欢那狩衣,我回到京都要家里的婢女缝补即可。」 眠樱双蛾顰翠眉,幽幽地道:「大人甚至不肯赏赐奴家侍候大人的机会吗?」 靳青嵐有点不耐烦地摆手道:「你喜欢就做吧。」 他向下人打了个手势,那下人捧着剔红花鸟图菱花盘上前,盘上摆放着白玉葡萄纹酒壶和三个白玉雕桃花盏,他把菱花盘放在月牙桌上,便和其他下人一同告退了。 靳青嵐坐在楠木云龙纹长榻上,眠樱给他斟了一杯酒,其酒液顏色漆黑,却是芳香扑鼻,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只见靳青嵐转动着白玉盏,漫不经心地看着盏上的花纹,他淡淡地道:「紫鳶,你该是学过珍重芳姿昼掩门的,但上次你却偷偷离开别院丶在外人面前不戴幂篱、拋头露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我该怎么惩罚才好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