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最后一棵稻草,也将成为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周起钰回头示意纯熙过来,身边的妻子和儿子也自动为纯熙让路,就连平日里最憎恶纯熙的母亲,此刻也不得不顺从周怀光的意愿,让他与那个惹她半生不适的私生女见面。 纯熙沿着这些从前对她冷漠刻薄、颐指气使的人唯一一次低头为她让开的道路走过,在周怀光的身前止步,她弯下腰去,垂耳聆听周怀光微微开合的、干枯而苍白的嘴里吐出的断续字词:“韩……结……” 没有人能真正听清其中任何一个汉字,但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纯熙当然也明白,这句话在他入院以前、在昨夜,已经被无数次地重复过,他说:“快跟韩彩城结婚。”他执着地相信,这场绝佳的联姻将带给自家企业的财源危机以转机。 可惜他忘记了,在外人眼中,纯熙只是周怀光的外甥女,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真正的联姻。韩彩城是这样认为,纯熙无疑也是这样认为。她的苦心、她的争取,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如果说与周怀光有半点关系的话,那也只是最负面的关系。想到此,她的眼底泛起一丝看不见的笑意,她说:“放心,我马上就和韩彩城结婚。” 在纯熙的心里,婚姻从来不是什么神圣而需要慎重考虑的事,婚姻只是一个工具,或者对于今天的她来说,更像是一种事业。在这一点上,她与她所痛恨的人并无分别。她和周怀光一样,用经营事业的心态去经验婚姻,这注定了他们在感情和身体上都不可能对婚姻忠诚,他们只会用一纸婚书及其所附带的财产关系来守住他们渴望从这段婚姻里获得的利益。 在这一刻,纯熙终于对自己妥协,她对自己说: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月的激情放弃我苦心经营八年的事业。她终于从那场绮梦中醒来。 而在昨夜的停车场外,迟到了两个小时的孔安,再次失去了纯熙。但是这一次,是他咎由自取,他卑鄙的希望成真了,纯熙没有等他,或许等过,但最多等了两个小时,她只愿意给他两个小时。 离开医院的纯熙,游走在清晨匆忙拥挤的街道上。恍惚中,她登上了通往体育馆的公共汽车。她倚在窗边,听着玻璃窗外嘈杂的鸣笛声,只感到万人背弃的孤寂。由此,在靠近目的地的最后一个转弯处,她没有注意到余光里驶过的她昨夜等了两个小时的车。如果她及时回头,她一定会看到车里的孔安,然后知道他并没有失约;如果今晨他们能够再见,能否弥补昨夜的错过生下的隔阂,能否改变纯熙的决定,从而改写他们的命运? 可惜没有人会知道了,因为桑柔的诅咒是无法逆转的,她永远是上天最偏爱的孩子。相比之下,纯熙只是上天一早就丢掉的弃子。 下了车,看着停车场侧门外空荡荡的街道,纯熙才从方才持久的恍惚与茫然中惊醒。她清楚地知道,她很怕这一刻会见到孔安,如果他在这里等她到来,一定会动摇她刚刚建立好的决心,她不能再犹豫了,她应当回到她原有的人生轨道中去,不能被这骤然出现的岔口迷乱了方向,她用了整个青春追求的财富与地位,绝不能为这片刻的、虚无缥缈的爱情火花而放弃。 终于,她打开手机,按下了那个常年被置于首位的号码,她说:“彩城,对不起,昨天我舅舅出事了……” 韩纾意对她的叮嘱,犹如一颗万年的种子,埋藏在她的心底深处,无论经历多少喜怒和变故,都会不自觉地走上他所预言的路。当她放下手机,才想起韩纾意昨夜对她提过这样的建议,她无奈地闭上双眼,怎料这青天白日之下,世界是如此晦暗苦涩。 这天清晨以后,孔安没有再找纯熙,只是偶尔会在公司遇到,连寒暄也变得吝啬。其实纯熙并不必要频繁地出现在公司里,毕竟作为董事长养着的一只金丝雀,太过抛头露面不是什么好事。但旁人不会知道,她对于公司事务的插手是建立在她与韩纾意多年的合作之上,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并不只是一个年轻女性对一个老人的性吸引,还有她多年在韩家父子以及他们的事业里辛勤耕耘打下的根基。而这场即将到来的婚姻,便是她这八年耕耘所取得的第一项重大而可向世人宣告的成就,它可以保障她如今已拥有的更长久地属于她。这样的诱惑没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