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摇摇头说:“她不会来的。” 之贻说:“我一定会让她来。” 然后孔安就说:“我不想见她。” 之贻并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里,而是直接叫上雅南开车去找如英,她对雅南说:“你带个绳子过来。” 雅南不解:“你又想做什么?” 之贻只是说:“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雅南无语,她觉得她最近可能有点太宠着之贻了。这种境况,雅南是想到过的,因为她知道,世事没有那么绝对,多数人的性向是流动的。 之贻带着雅南开车来到纽约附近一个小镇的独栋房前,把绳子揣在兜里便直接跑上去敲门。她敲门的声音异常粗暴,三两下便把里面的人逼出来开门。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美国男人,络腮胡,身材挺拔,他看着眼前奇怪的不速之客,对身后随他而来的女人问道:“Who?is?she?” 如英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答他说:“My?niece.”然后,她看着之贻,象征性地为她介绍起身边的男人:“My?husband,?David.” 她穿着睡衣,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没有打理,整个人懒洋洋地,但清丽脱俗的美貌依然瞩目,在她的脸上,有种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青春肆意。 之贻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而是直接用中文对如英说:“孔安出事了,你去看看他。” 这不是之贻第一次这么对她说,在这以前,她已经电话告知过她。 所以如英只是重复了她前次的答案:“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去。” 之贻气得差点哭出来,道:“他就快死了!你都不去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上次不是说他没死吗?”如英平静地看着之贻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平淡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之贻问:“是不是只有等他死了,你才会去?” 旁边的男人不懂中文,奇怪地看着两个充满火药味的女人。 如英于是攀上男人的肩头,对他耳语了一番,然后那人便转身回屋了。 待男人离去,如英才回过身来,脸上和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她说:“他死了我也不会去。” 之贻气得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她看着如英即将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拿出在兜里塞了已久的绳子,猛地套上了她的手腕。 如英被她从背后突然袭击,一时间站立不稳,回头斥道:“你干什么?” 之贻没有理她,一面紧紧地攥着绳子,一面回头对雅南喊道:“快过来帮忙啊!” 雅南被她的举动惊得呆愣了片刻,然后便鬼使神差地听了她的指示,一同把如英绑到了车上。 之贻满意地拍拍手,道:“你这回一定得去。” 如英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何必白费功夫?他不会想见我的。” 之贻恶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这时候的她,并不懂得如英这句话的含义。 雅南看着之贻的样子,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英被绑在后座,很有尊严地不哭不骂,保持着她一贯的高傲和冷漠。 直到她被之贻绑着拉进疗养院,面对空荡荡的病房时,才笑着说:“我就说他不会见我的。我的儿子,我自己了解。” 永不再见,是她与孔安心照不宣的约定。 如英自生下孔安开始,就没有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比如她工作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回避孔安。在家接客时,也并不是每次都关门,关门与否,取决于客人的喜好。有一次,孔安放学回来,就正好看见如英在敞着门的房间里与一个陌生男人做爱。如英对孔安说:“我工作的时候,你不要打扰我。”孔安说好。他每次看见,就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渐渐地,他好像变得跟如英一样,把性服务业当作与其他任何服务业和制造业一样的营生产业,把性工作者当作与工人、白领一样的工种。这种与世俗绝对违背的观念在如英的心里根深蒂固,她说:“大家都是以损伤健康为代价出卖身体劳动,换取谋生的钱财,我与那些工地上搬砖、车间里操作仪器的工人没什么不同。” 当然,与大多数身不由己、在生存线边缘徘徊的底层工人不同,如英从前的积蓄以及没有后顾之忧的家庭背景使她在工作时间和强度上有了更多更自由的选择,她不会去接待她看不顺眼的客人,也不会在休假期间加班工作,她从不缺钱,她对金钱没有太高的欲望,也不必加紧赚钱去补贴家里,尽管她有一个儿子要养,但这一点不多不少的收入也足够了。孔安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他从来没有主动开口问如英要过什么,但如英也并不会因为他的不要求便不给他,普通别人家小孩有的,如英都会给他,除了不知名姓的爸爸,以及因随时可见的性爱场景而注定不可能保持天真的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