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头的委屈,在今夜悉数爆发。 “还有我——还有我,赵行。”姜莞欺身上前,看着那张最熟悉的脸,倏尔周身凛冽,她抬手,那样细软的手,虎口正好钳上赵行咽喉处,她在将五指收拢,“你知道我心悦他,你还敢说你知道!你既知道,却要坏了我与他的大好姻缘,一箭双雕,真不愧是你!先帝许我父亲为我另觅佳婿之时,你该有多得意啊。” “阿……莞……”今夜的赵行,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即便是他身强体健时,她想要他的命,他……又怎么会不给呢? 只是困顿十年,而今总算是明白了。 他的小姑娘,被人骗的那样彻底,深以为与他有泼天之恨。 眼下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他也不想说。 他就要死了,她的积怨,满腔恨意,也会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 只要三郎留有一丝人性,善待于她,至少她余生还能好好活下去。 所谓真相,并不是要给心爱之人余生蒙上阴影的。 “松……手。”赵行眸中在初见她来时的那点光亮彻底熄灭,他并不挣扎,却劝姜莞,“别杀人,我已……本就是,油尽灯枯了……” 姜莞怔然一瞬,蓦地松开了他。 对,赵行已经油尽灯枯,她实在不必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一双手。 可他这幅嘴脸,仍叫人觉得恶心! 姜莞取了帕子擦手,那白净的湖丝苏绣帕又被她弃如敝屐。 赵行眼皮直往下压。 是因为碰过他,她才觉得脏。 想想多好笑,珠珠与他做了快十年夫妻,如今倒嫌他脏了。 原来他的心头肉,就这样委屈巴巴的过了十年啊。 “好好活着吧,阿莞,没什么比活着更要紧的。” 他太了解赵奕了。 再怎么善待于珠珠,这辈子也不会给她任何名分。 但只要赵奕心底有那么哪怕一丝柔软,野心之外分出一丁点的柔情给珠珠,也足够赵奕哄着她过完下半辈子的。 姜莞咬紧了后槽牙:“我自然好好活着。我与他的和满人生,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也不要再想来打搅拆散了!” · 昭元七月七月,昭元帝崩于福宁,留遗诏册立皇太弟。 八月荣王持大行皇帝遗诏登基,立发妻荣王妃为中宫皇后,褫先皇后姜氏尊号,移居铜雀台。 十月,姜氏薨。 第1章 惩罚 盛京才入了十一月,初雪就已经落过了。 昨儿下了今年的第二场雪,比头场大得多。 早起银装素裹,四下入目皆皑皑。 姜莞穿了件茜红琵琶袖异色满绣芙蓉花的对襟袄,领口纯白色的兔毛风领出了一圈儿,把她一张小脸堆在里头,越发衬出她珠圆玉润。 这宫城原本是庄严肃穆的,她往常到含章殿来拜见郑皇后,所见红墙碧瓦,无不是天家威严之象。 而今裹上一层白,难得有了几分憨态。 只是想想此刻含章殿内的另一人,姜莞脸上好看的柳叶眉往一处拢了拢。 小黄门很快去而复返,猫着腰毕恭毕敬把她往殿内迎。 · 郑皇后是晋和帝发妻,今岁不过四十出头,帝后伉俪情深,郑皇后少了后宫争艳的烦心事,自然保养的极好。 她见姜莞一水儿的喜庆颜色,小姑娘生的那样漂亮,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便冲着姜莞招手,叫她近身说话:“外面风雪才停,怎么一个人进宫来,不要多礼了,过来坐。” 一面说,转头又吩咐小内监去取个手炉来,唯恐冻着姜莞似的。 一旁柳明华恨恨的咬牙,等姜莞在郑皇后手边坐下去,她才笑说:“可见圣人何等偏心,我来时也不见圣人这样关切,果然小美人儿走到哪里都招人心疼,阿莞今儿可比我穿的厚实多了。” 明明只是小姑娘间玩笑似的争风之语,姜莞心下却翻涌起阵阵恶心。 光是听一听柳明华的声音,她就觉得想吐。 日前赵奕留宿玉华楼,她正在柳国公府赴宴做客,消息传来,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凑上前来看热闹。 混乱中有人伸出罪恶的一只手,推了她一把,叫她在这样的时节跌落荷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