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贵妃一味的摇头:“官家只是怕您气不顺,气大伤身,急火攻心,病情只会更加严重,但郑家的奏本……圣人若是见了,便能够体谅官家。 那密折上说起郑大娘子的事情,直说自己教女无方,偏偏前头所说,全是三殿下公然拒婚的事情,又说什么三殿下在郑家教养了十年之久。 圣人,诸如此类的话,岂不是说三殿下如此行事,全乃是郑家教养不善的缘故吗? 可三殿下是官家嫡子,是天家皇子,就算按子不教父之过来说,三殿下行事再不济,也跟郑家毫无关系。 密折上这样说,官家会大发雷霆,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圣人您呢?” 她叹着气,拢了拢裙身,重新坐了下去:“圣人病着,本来就是不能操劳的,听了这些话,又悬着一颗心,对您养病更没好处了。 官家是心疼您,所以也不想来见您。 毕竟他自己都还在气头上,若真见了面,又恐怕您要给郑家说情,一言不合,起了争执,越发伤了您的心。 所以官家叫妾来安抚您,也把事情的始末原由说与您听。 您是最肯体谅官家的人,听了这些,总要替官家着想,为官家考虑。 并不是官家非要找郑家的麻烦,实在是郑家说话办事……太过僭越,也太放肆了些。” 她从前不会说这些话的。 从来都不会。 郑皇后太知道她了。 胆子没有老鼠大的人,闷不吭声,说话都不敢大声半点。 昔年先太后还在,她本是太后拨到王府去,做了官家屋里伺候的,合该王府上下高看她一眼才对,就连她这个正头王妃都不例外。 偏偏孙氏自己立不住,官家那时候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才弄得她处境尴尬,连王府里的奴才丫头们也敢骑在她头上欺负。 现在真是大变样了。 做了摄六宫事的贵妃,取代了她在官家身边的位置,福宁殿出入自由,连密折官家都拿给她看。 所以她也敢站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了。 郑皇后脸上的冷笑,逐渐变得苦涩。 求情? 她还要给郑家求什么情? 这话官家说都不会说。 郑皇后眸光泛冷:“你不用说这些话来糊弄我,我与官家结发二十年,官家知我,我也知官家,他如今不会说这些,你更用不着装好人,来宽慰我的心。” 她原本垂着眼皮往下压的,掩去眼底的冷然,此刻忽而掀了眼皮扫过去,眸中聚拢着的所有冰凌在这一瞬间破碎,然后纷纷朝着贞贵妃身上打去:“官家究竟怎么说,他既叫你来,你便照实说,否则也是欺君之罪,你敢承担?” 贞贵妃不是不会生气的人。 她只是不敢生气。 那的确不是官家的原话。 而她也确实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才说的委婉,希望郑皇后能听明白,然后不要再闹再折腾。 可是郑皇后非但不领情,说话还格外伤人! 贞贵妃咬了咬后槽牙:“官家说,叫您安分些,外面的事情再不许插手,不管是郑家还是别的什么人家。含章殿中今日多嘴的几个小宫娥已经拉下去杖毙,往后您也再不要费尽心思打探外头的消息。 该您知道的,官家会派人来告诉您,譬如肃王殿下大婚,譬如蜀王妃有孕这样的喜事。 其余的,不该您知晓的,您再别操心。 再过些日子,三殿下还是能到含章殿来给您请安,能见着您的面儿的。 但要是传递了宫外的消息,尤其是郑家的消息,弄得您不肯好好养病,在宫里折腾起来,官家是下不去手杖毙三殿下的,但封了亲王赶去封地,也省的他留在京中,到宫里面来给您添堵。” 这才是晋和帝的原话。 一字不差。 · 郑皇后已经晕厥过去半个多时辰,御医院中的御医齐聚在含章殿,她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贞贵妃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话不是她说的,她只是转达而已,可外人看来,皇后却实实在在是她给气昏过去的。 赵曦月握着她的手:“您别怕,父皇会替您撑腰的,没事儿。” 贞贵妃嗯了声。 她如今也信官家。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