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与大邺的世仇,都不如说是和姜家的世仇。 宿敌,莫过于此。 其实底下的人也劝她,哪怕是做肃王的侧妃,将来肃王御极做了天子,她在后宫总有一席之地,就算不能做中宫皇后,可她背后是整个突厥,她是为和亲而来的公主,是给大邺和突厥带来和平的使者,就连皇后也要对她客气三分,不敢拿她怎么样。 但要是真的嫁去沛国公府,就说不准了。 姜家人怎么会真心接纳突厥人呢? 而且听说姜元徽身体不好。 从小体弱多病。 但徐照润不听。 她进门那会儿,一眼就看得见姜元徽缜着脸,神色寡淡,眸中甚至敛着些不耐烦。 不过他隐忍克制,因为是他主动约她,骨子里的涵养放在那儿,他不会对她恶言相向,就连那点儿不耐烦,心里的不快,都往下压着。 姜元徽听她说完,合了合眼:“所以公主只是因为臣的这副皮囊?” “你生的好看,这是事实,难道不许我因此而喜欢你?” 姜元徽都要让她给气笑了。 自古说以色事他人,又说色衰而爱弛,大多说的都是女郎们,才有几个人拿着话说郎君的? 他就算体弱多病,也是七尺男儿,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还这样堂而皇之。 “你不喜欢听这话,是因为觉得你是郎君,我如此说,乃是羞辱了你?” 中原人那些文绉绉的规矩,徐照润也不是不知道。 她不喜欢。 但要是姜元徽的话,她也可以迁就。 于是她抿着唇角想了会儿,都不等姜元徽开口呢,又与他说:“那我可以跟你道歉。我是突厥人,虽然自幼学习你们中原文化,但骨子里还是突厥人,有些时候直来直去习惯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就说了,并没有存着羞辱你的意思。 我确实是觉得你生的好看啊,我长这么大,这次来邺朝,也见过那么多的郎君们,可是都不如你。 其实我都在想,你有这样好的皮囊,每一处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那天宫宴上,我怎么会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后来又想,也许是你气质太……温润,你们中原人是这样说的对吧? 你坐在那儿,没有锋芒,更没有棱角,温平的不得了,再刻意收敛掩藏,很容易会被人忽略,对吧?” 姜元徽心头猛地一颤,抬眼去看,眸中略染上些震惊。 这个异国公主,竟然是一语中的。 真正见了面,也不过戏楼那一次。 一面之缘而已,她居然…… 从小他身体不好,所有人都知道沛国公府三郎君体弱,最早的时候说他命不久矣的都有,阿耶生了一场气,后来才没人敢说。 爷娘与兄长,甚至是幺幺,对他百般呵护,小心翼翼,他难得出趟门,外头人见了他,客气恭敬,其实说得难听些,是恨不得退避三舍。 生怕碰着他,万一有什么不好,赖上人家。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没有朋友的。 要说兄长们与幺幺陪着他,还有二嫂那个活泼的性子,他也不孤独。 但兄妹们都有朋友,唯独他没有。 再后来他就越发习惯了收敛锋芒,刻意的隐藏起自己。 最好是外出时候也没人发现他,当他不存在。 他宁可孤孤单单的走在街上,也不想看那些人笑的客气,避他如洪水猛兽。 其实现在不需要了的。 但是习惯了。 所以那天突厥使臣觐见,宫宴上他坐在二兄旁边。 明明大兄与二兄都是耀眼的人,他坐在他们身旁,却好似无人发现他一般。 这是他的能耐,也是……一种辛酸吧。 徐照润居然知道。 姜元徽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公主如果说道歉的话,那就太抬举臣了,臣不敢当,更不敢受公主一声赔礼。” 徐照润闻言皱起眉来:“你在拒绝我。” 姜元徽几不可闻叹了口气:“难道公主觉得,我会满心欢喜的迎接公主吗?况且您贵为一国公主,为和亲而来,本该婚配官家亲子,再不济也该是宗室子,无论如何都不该……”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 徐照润腾的站起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