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姿暗呵一声,不动声色,只道:“依你所言,你倒是个赤胆忠心的了。你的心愿,本宫都明白了。如你所说,你确实是个有用可用之人。” 褚云光微微垂首,一派恭悌。 盛姿指尖敲打桌案:“本宫可以用你,却并不打算让你留在京师。” 褚云光一愕,抬起的目光中终于闪过诧异。 “我本来是想让你留在京师效力,但你方才一言,实在令本宫大震。你既然赤子之心想做赵充国,本宫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边关历练如何?” “这……”褚云光似有为难。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提出让自己去边关,这可与他所想大相径庭。边关清苦不算什么,但阿湖…… “契丹蛮众联合高句丽,常寇我幽平之地,不胜烦扰。如今吐蕃势大,常年征战,河北道地势重要,若不安定,则有两面夹击之扰。你那篇有名的策我看过,对河北道攻防很有心得,不愧是能换副尉官职的文章。如今就给你个机会,一展抱负如何?” “你可放心,你若三两年内能做出成绩,自然也不愁官位升迁,阿湖嫁与你也算是门当户对。你也知道,在京内,你无论怎样高升终究不是世家,百年的底蕴差在那。连当初太宗都要和山东诸姓联姻,如今虽然境况好些,但内里如何你应该也清楚。再者说,你之才能我确实欣赏,若三两年没做出功绩,我再把你调回来也不难。” “这也算是个历练的机会,要不要,全在你。” 褚云光呼吸骤乱,眼神飞转,目光闪动。 盛姿知道这事突然,也不催他,自顾自地喝茶。 想了半天,他终是咬咬牙,下了决心:“臣愿意!臣愿赴汤蹈火,亦不惜肝脑涂地,以报殿下提携救护之恩。但请殿下多照顾阿湖,她性子直利,若有何莽撞处,望殿下念及情谊,多多包涵。” 盛姿颔首:“这是自然。” 从大理寺出去的时候,盛姿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过来给她行礼,自报了家门:“臣黄门侍郎那列,拜见皇后殿下。” 泠风见状,引众婢女寺人护卫退后几步,俯首待命。 那列……盛姿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他是谁。 那列见她表情,微笑道:“殿下居然记起我,臣荣幸之至!” 能不记得吗?正四品上黄门侍郎、给事中、从二品光禄大夫、被盛铎引荐给和兴帝的龟兹国那列啊! 数年前的记忆眼下忽然想起,盛姿颔首笑道:“先帝在时,就听闻那列善谏,宠信非常,虽然头次相见,却早有耳闻。” 她不经意地打量那列,个头不算高,但是鹰鼻长目,一副聪明相,难得的是精明不外显,是个绝不惹厌的面孔。 那列噙笑道:“殿下虽然第一次见臣,可臣与殿下却有不小的渊源呢!” 盛姿瞳孔微张,他这莫不是知道了当年之事? 那列把她神情收入眼中,面色依旧,道:“臣能留在容朝,多亏盛侍中引荐,不敢忘怀。”盛侍中就是现在的盛铎了。 盛姿放下心来,笑回:“三伯荐举人才,是为朝廷,亦是不忍明珠蒙尘。” 那列一脸恳切:“殿下说得极是,胡蛮之人,粗鄙无礼,多蒙不弃。今日能见殿下,是臣之幸,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谈,先请告退,请殿下再受臣礼。”说着,行了个标准拜礼。 盛姿颔首受了,走的时候,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容朝前朝拜礼是有明文规定的:文武官三品已下拜正一品,但中书门下省的不拜。 且不说她是内宫皇后,就说他已是从二品光禄大夫,又是门下省官员,原不必拜她。 但他方才又说自己不懂礼数,一面讨好一面又不怎么留话柄。再加上方才先含糊提当年之事,又说起三伯举荐……分明是知道了当年点什么,但原先她不参与政事,也就做无所谓。 若她日后在前朝有权柄,那今日即可算投名之举,若非他所想,也有说辞掩过。 岂止是滑头,简直是个人精!又兼无利不起早,想要兔子还不肯先撒鹰。 盛姿呵然,也罢,终归也许是重助力。 走大理寺这一趟能遇上两个可用之人,也不枉她找了昔日不喜的赵敞,来给她上疏作戏,言褚云光无辜,才有了今日一行。 ———— 杻,类似手铐的刑具 刑部和大理石区别:以唐朝为例简要讲,大概就是大理寺管一般案子,包括调查录口供大刑伺候什么的,和小官员犯错;?刑部是管高级官员犯错的,并且批示大理寺送上去的案件,算高审。 唐朝对于一定品阶的官员,哪怕犯错也是有官员牢房,但褚云光品阶太低,住不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