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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日的某场嘉年华


着,有一天他就真的变成了、我的「亲爱的」了。他跟我告白那天,我好高兴。虽然他硬要讲英文说对我有个crush,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车祸。哈哈哈哈哈。

    之后搬出来一起住,我才发现,他洗浴用品永远准备至少两份。有次突然发现家里只剩一瓶洗发精还紧张兮兮地跑下楼去超商买,明明隔天就会去大卖场的。外出服不穿了马上掛起来,连我扔在地上的袜子也积极地收进洗衣篮。我很喜欢他这么居家的性格,虽然有时也觉得害怕,因为他居然敢徒手抓我的脏袜子……

    我们一起打工度假过,在农场採果子、帮忙带小小孩、烧钱学语言、忘记在假日前先屯粮结果苦哈哈地上馆子……遇过各式各样的事。也吵架过,通常都是我在说,他就像个锯嘴葫芦一样闷呼呼的,急了只掉眼泪。有些人觉得他性格软弱,连他自己都这么想,不管我怎么说,他只相信我是他的阳光与灯塔。但是……我才是被他的稳重与体贴守护的人。他在窗下读诗的样子真美,静静的,彷彿夜雨晴风中独立的树,我看着这样的他,心也能变得很静。他是,太阳的日冕、以及灯塔的守塔人。

    我们在一起过,不在一起过;抓紧过对方的手,也放开过,之后寻觅着这样那样的机会而拼命地抓得更紧。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不那么彆扭、或者我不要那么粗线条,是不是他就不会变得太过压抑,而不得不提分手呢。说实在的,买土耳其冰淇淋这件事,本来也是愿打愿挨,老闆(我)要是把客人(他)气跑了,最终是我自己得不偿失吧。还好在我拼命牴触罗勒(异地的变化)时,他还愿意为我花心思做罗勒咸酥鸡。罗勒吃起来确实跟九层塔没什么两样啊。

    后来后来后来,我们都是老先生啦。没事做的平日,我们会一大早去公园看牵牛花,带大喇叭去看小喇叭,他最喜欢这样说了;大喇叭就是我,因为我话很多。他用眼过度所以视力不太好,老是瞇着眼,我常常叫他小刚,他说那么我就是他的大岩蛇──我如果拿这个词说黄色笑话就会被打。到了这个年纪,他总算也能毫不犹豫地把我打到哭了呢。虽然那哭多少有点表演性质,但我还是喜欢他自在而有恃无恐的模样。

    所以呀,你别担心。一直到最后,你跟你的朋友,都还是在一起的。故事转啊转,因为他是你的、你是他的,即使转过天涯海角,最终还是会来到彼此面前。你别怕。

    「你所嚮往的,都将成真。」

    他说,那语气坚定而温柔。

    「……您究竟是……?」

    眼前男子诉说的经歷与自己有太多相仿之处,青年困惑不已,在此同时似乎意识到什么,原本稳稳握着饮料杯的手掌突然穿透杯身,纸杯溜过掌心,一路落到地上,意外呼应了游行中的表演砲响。

    砰。

    馀音与欢声中,青年终于发现自己的身躯渐渐变得虚无。

    他面对着眼前那惹人怜爱的、年少恋人的残魂,在对方陷入混乱之前,从胸口拿出一个小小的正红色信封,做了个像是招魂的动作。青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移动轨跡,直到他在掌中倒出信封里的小硬物。他们一起看着那一小轮闪闪动人的银色戒指,戒指与他无名指上的同款,刻着同样的日期,以及他的名字。

    「我来带你回家。」

    他说,清晰地喊出一个名字三次。那名字带有他熟悉了一辈子的韵律,在梦外、在梦里、在他为了已逝恋人铺展的归途里。「我带你回家唷。」他说,背着风小心翼翼地拉开怀中的背包,更小心翼翼地打开包里的小罈,最后将戒指放进恋人灰白色的身躯里。

    戒指因着重量微微埋入柔软的灰中,经由呼唤而凭依在戒指上的青年魂魄浸沉于自己的骨灰之间,各种记忆也瞬间颳入混沌的识海,青年恍然大悟。青年泫然欲泣。

    「……你变得好老哦。」

    重新拾回来自未来的记忆,青年不再使用敬语了。眼前这个人,不只是一个偶然在异国庆典遇见的亲切老人。这远渡千里重洋而来之人,青年敬仰过、崇拜过、拥有过、错身过、相守过,这样一个用全心全灵思慕过的对象,即使阴阳两隔,也能感觉到对方给予的源源不绝的爱意。

    「你才是,明明一起在睡午觉,结果自己一个人跑到这边,还变年轻了,是想来钓小鲜肉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乱说话。」

    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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