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怀月疑惑:“好?我当你要再唠唠叨叨地劝劝我,怎么这回出来还转性了。” 鬼煞道:“我劝不住你,不如不劝。” 这话说得倒也属实,何为修真界寻欢作乐第一人,当年能有本事让他消失于宴席间的,唯有司危,而且也没什么高深的智取谋略,纯粹是靠六合山的那把大锁,缠着链条“哐当”一落,凤怀月就能对着金殿方向骂上半个月。 骂得花样百出,也骂得守山小童魂飞魄散,惊恐地想天呐,世间怎么会有人胆敢如此冒犯瞻明仙主?但其实瞻明仙主本人还挺喜欢的,他时常在忙完公务后,特意拐到后山听上一阵,有时还会干脆差人将案几搬进禁闭室,悠然看书。 凤怀月气急败坏,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司危答:“可以讲,但绝不同你讲,坐下,静心。” 凤怀月烦得要死,拎起书册朝他脸上丢,又扯过笔在书上乱画,吵闹不休地要出去,司危却丝毫不为所动,书页被涂得漆黑也能照看不误。折腾到后来,凤怀月没辙了,捂着嘶哑的嗓子生闷气。 司危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碗莲梗糖水,用玉勺盛了看他。 凤怀月蹲在地上,目不斜视直对前方,张开嘴。 司危低笑,半跪过去,一勺一勺喂他吃,吃完又用指背蹭了蹭那唇边糖水:“今日骂累了?” 凤怀月白眼一翻,懒得理他。 但修真界其余人是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大家只会赞颂瞻明仙主雷厉风行,屡屡出手大禁三界奢靡之风,将欢宴取消了一场又一场,幸好,幸好,还是有人能治得住那位恃清江仙主越山仙主而骄的凤怀月,否则他真不知要得意到如何横行。 林子里此时湿气已经很重了。 凤怀月裹紧外衣,道:“那就说好,你先回去。” 鬼煞默默点头,离开杨家庄,他的话也少了许多,看起来有些与世不符的拘谨。 凤怀月当然也知道,自己这种趁朋友出门买药时溜了的行为不太妥,但再不妥,杨家庄也是不能再回去的,实在无趣。他便拉着鬼煞站起来,又塞给他两大把玉币,哄道:“行了,那我们就此别过,你路上千万小心,可别再被哪个修士撞到。” 鬼煞依旧只是点头,他目送他离开后,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笑:“怎么,你还想继续跟着他?” 心事被戳中,鬼煞猛地扭过头,就见说话的人是个红裙小姑娘,她继续嘻嘻笑着,看起来有些刻薄,却又有些童稚未脱的真诚。红翡后退了一步,免得这凶巴巴的鬼煞伤了自己,又道:“你别怕,那位仙师也曾救过我的命,我可不想害他。” 鬼煞阴沉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就是对他有些好奇。”红翡扯着根草叶,在手里绕着玩,“还有啊,要是你想进城,我有办法,但是你得……喂,喂你放手,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鬼煞扯着她的后衣领,大步流星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红翡吃惊得很:“你都不问一问我的条件,就要跟我一起进城了?” 鬼煞低头冷冷看着她:“我不和你讲条件,但是你若对他好奇,想找他的麻烦——” 说话间,一根藤蔓已经勒上了少女的脖颈,往后死死收紧。红翡费力地挣扎,脸色涨红道:“你!” 鬼煞蹲下,将她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他救了你,我不杀你,但你记住,你该死。” 红翡抓紧时间呼吸着空气,心有余悸道:“你……早知道你是个疯子,我就不来招惹了,我,我现在后悔了,你放过我,行吗?” 鬼煞道:“不行,带我进城。” “可是,”红翡被他强行拉着,走得跌跌撞撞,“我看你方才在那位仙师面前,明明就老实得很,你怎么装……咳,咳咳咳,饶……命……我不说了,再不说了。” 白雾遮住了整片树林,直到清晨时分,方才被阳光费力地穿透。 清江仙主御剑而行,风尘仆仆落在纵星谷内,也来不及喝一杯水,便急忙扯住司危问:“阿鸾当真醒……阿鸾?” 他看着从门里慢慢走进来的旧友,心里涌上巨大喜悦,连声音都有些哆嗦:“阿鸾?” 对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站在原地看着他,眼里也无光彩,就是个……偶人,精巧的,有那么一点残魂的,会自己走路的偶人。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司危就算再本领滔天,将他自己削成骷髅,也拼不出另一个活人。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