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黎叶葬礼的那天又是一个阴天,北京灰蒙蒙的穹顶下,前来吊唁的人们低垂着一颗颗黑色的头颅,灵堂里站满了与景家打交道的各路亲信。 景家长子的太太早逝,只留下襁褓中的婴儿。人们叹惋的同时,也有人伺机蠢蠢欲动。 沉家也是实权家族,给大女儿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似是要警告不谋好心的人——景家太太的位子,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唯有一人孤独地站在逝者的黑白相片前,长久地凝望着她昔日的笑颜。 妻子的嬉笑怒骂,喜怒娇嗔,似乎犹在耳畔,然而她就这样留下女儿,永远离开了这里。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世间看得透彻,感情不会成为他仕途的绊脚石,能永远游戏人间,永远坚定地铲除一切障碍物。 人总是这样,只有失去后才幡然醒悟。之前不屑一顾的爱,终将成为他一生求而不得的痛苦。 有太多悔恨与愧疚,可这世界上终究没有如果。 符翕静静站在礼堂外等他。 “阿翕,是我做的错事太多了。”景炀清望着天,手臂上的黑色袖章被风吹得扑簌着,“上天不肯让我再幸福了。” 葬礼散去后,偌大的礼堂更加空旷了,回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我们做的太过了,这些天你一定也不好过。”景炀清喃喃说着。 符翕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疲惫:“楚虞病了,她的心理障碍越来越严重,到了我一靠近就会大哭大闹的地步。” 景炀清叹了口气:“放了她吧,就当我们没有当初的那些计划。景老爷子的一切,本就是留给她的,不要逼迫她了。” 长达四年的耐心等候与精心图谋,在临近成功之时,却要放弃了。 “阿翕,你还放不下你的母亲吗?” “不……”符翕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我也不知道,只是比起仇恨,我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心理医生许琳正努力陪楚虞聊天,符先生给她开出丰厚的报酬,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楚虞愿意搭理自己。 只不过女孩很不配合,她百无聊赖地翻着随手从书房拿来的书,完全不理睬医生。 许医生只好不停地找话题:“你看的是什么书啊?嗯,这是德语吗?你还会德语呀,真厉害。” 眼前的少女终于肯抬起眼睛,说了一句:“这是俄语。” “哦哦,这样啊。”许医生笑眯眯地马上接道,“你为什么看俄语书呀?” 楚虞又不答话了。 许医生也不着急,继续跟她找话说。楚虞身上天真与柔和交织而成的气质,单是看着她就很招人喜欢。 楚虞又拿起一本厚厚的书,许琳看了一眼,比俄语的歌剧更离谱了,这本是宠物狗的养法指南。 “你喜欢小狗吗?”她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想不想在家里养一条?” 楚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让符先生买一只送给你好不好?” 听到“符先生”三个字的时候,许琳看见她打了个颤。 可见符翕现在在她心里是何等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楼下有停车的声音,应该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