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靠双手将他打服不现实。加上对方又聪明,自己如果哄他骗他,以后肯定死得更难看。 于是思索再三,周梨觉得还不如以诚相待。于是忍着对方那杀人般的眼神慢慢抬头看过去,“我知道给人做赘婿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但眼下我家这光景也没有办法,我爹不愿意叫我此后寄人篱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与你说对不起,也是无用的,只是你退一步想,从此你也算是有家,咱们相依为命,等以后大了,解除婚约便是,我是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身体到底是有些受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白亦初见此,似乎有些动容,又或许可怜她,道了一句:“你且先活下来再说吧。” 周梨听了这话,只在心头苦笑,是了,自己这副病恹恹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又想到自己前世本就是病逝的,好不容易穿越了,却还是个短命的病秧子,心中不免是有些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白亦初在前几次的主人家,他都是被欺压打骂的那个,他虽不会掉一滴眼泪,但也没见主人家的孩子这副模样,再加上周梨与他一般,也是瘦弱得可怜,如今坐在那里无声哭起来,莫名叫他心里有些不忍,忙解释道:“我不是咒你的意思,你别哭啊。” 周梨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然后扑倒在床上,拉扯着被子继续抽啼。 白亦初听着她的哭声,又想起自己白天听到的那几个周家兄弟咒骂周老大死前还瞎折腾的话,觉得周梨其实和自己一般无样了,马上也是要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甚至还不如自 己。 自己最起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于是便试图劝她一两句,只是他大概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毕竟话说出口竟是:“别哭了,本来又丑,哭起来就更丑了。” 周梨想起自己这悲惨的前世今生,还要听白亦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难过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加上身体差,那哭声传入白亦初的耳朵里,似变成撕心裂肺了一般,竟然叫白亦初有些过意不去。 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经过冲喜过后的周老大,身体似乎真的有好转,早饭的时候还喝了两碗粥,把元氏高兴得不行。 可哪里晓得到了傍晚些,周老大脸上的光彩就忽然像是消失了一眼,整张脸黑得难看,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元氏吓得哭天喊地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元氏也就比周梨的姐姐周秀珠长几岁罢了,此前被她兄嫂卖了个醉汉,那醉汉生活稍不如意就对她拳打脚踢,偏她性子软弱,白瞎生了这个大块头,不敢还手。 后来多半是老天爷看不过眼,醉汉有一日喝多了,醉倒在沟里淹没气儿了。元氏便被接回了娘家,转而才嫁周老大续弦,才得了安生日子过。 但她终究是不是个会主事的,这会儿明显看到周老大不行了,她也只晓得跪在床前哭喊,倒是稍微有些精神的周梨喊着她,“别哭了,你去喊通知我祖父祖母他们,再去地甲家跑一趟。” 转头看到跟进来的白亦初,又道:“堂屋里左边那桌上,有个柳条衣箱,你给拿过来,帮我爹把衣裳换了。” 白亦初自觉昨晚对不住她,害得她哭了大半宿,加上白日里周老大和元氏都待他温和,并没有想象中的打骂或是给他安排干不完的活,反而真把他做了半个儿子一般看待。 因此这会儿听到周梨的话,见到周老大也是弥留之际了,便没半点耽搁,就急忙去堂屋取了衣箱来。 周梨等他一来,又出去搬了早前准备好的斗纸地炮,气虚喘喘进屋时,白亦初已经给周老大换好了寿衣,周老大那浑浊的目光正到处寻周梨的身影。 这会儿见着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伸出手,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挤出,“阿梨,阿梨,我可怜的儿啊,快来爹跟前。” 周梨是连跑带爬跪倒在床前的,一把握住周老大的手,忍不住哽咽起来:“爹,我在呢。” 她前世也是自小带病,父母却嫌弃她,最终将她遗弃在了医院。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到死都没有得到父母的一丝疼惜。 但作为周老大的女儿才短短一个月,却体会到了父爱。周老大自己都命不久矣,却还在拼命想办法保护自己,安排自己的往后余生。 所以这声爹她喊得心甘情愿。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