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间,太子一脉被功臣列侯屠杀殆尽。 她再一次清楚地发现,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并非是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 皇后在,他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皇后不在,他的位置顷刻间便会被别人取代。 然而可笑的,太子并不这样认为。 “叶姬,你慌什么?” 太子依旧温柔,伸手捏了一下她鼻尖,“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难道还会废我不成?” “可——” “没有可是。” 她攀附的太子信心满满,“母后不是阿武,断然做不出废我的事情来。” “你且看着吧,只要我与母后说几句好话,母后仍是我的好母后。” 太子胸有成竹,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悄然到来。 又或者说,他被皇后宠坏了,觉得无论自己做出了什么事,只要他服个软,认个错,皇后便会郁气尽消,仍会不遗余力支持他。 可是他忘了,皇后也是人,也有人的喜怒哀乐。 她会疼,会难过,会与正常人一样——也会受伤。 皇后没有再见太子。 无论她怎么恳求,皇后都没有再给太子一个机会。 皇后的心腹审食其按剑将他们挡在门外,如一堵永远无法逾越的墙,让皇后与太子永远隔开。 太子开始慌了。 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被皇后抛弃,仍在不断安慰自己,安慰她。 “不会的。” 太子握着她的手,不住摇头,“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废了我又能立谁呢?” “母后不是阿武,没有那么多儿子供她选择。” “她只能选我,也必须选我。” “对,就是这样。” 太子像是被自己说服了,慌乱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母后只是与我闹脾气了,不是对我彻底失望。” “我哄哄她就好了。” “只要哄哄她,母后依旧会对我言听计从,听之任之。” 可是太子又忘了,此时的皇后已经推出女子可为继承人的新政,皇后的确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皇后还有一个女儿,一个比太子乖巧比太子听话百倍的鲁元公主。 作为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太清楚皇后的选择——太子再无可能稳坐储君之位。 “不!” “母后不会废孤!” 宣政殿外,太子大闹,“必是你这等奸佞小人拦着孤,不许孤见母后的缘故!” “可是你忘了,母后不是嬴政,孤更不是扶苏!” 她拽着太子的衣袖,不想让太子撕破最后一丝储君体面,可此时的太子已听不进旁人的劝慰,铁了心要闯宣政殿。 殿门缓缓被打开。 殿内坐满功臣列侯与诸子百家。 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子被废。 刘盈不再是太子,他从储君殿里搬出来,搬到一处狭小僻静的宫苑,终日呆呆望着天,至死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被皇后娘娘所废弃。 “母后怎能废了我呢?” “我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 “母后一定是被人蒙蔽了。” “对,一定是这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冲向宫门,“我要去找母后——” “噌——” 卫士们长剑出鞘,挡在他面前,“请贵人回殿。” 他被废去太子之位,连个王位都不曾落到,卫士们对他的称呼变成模糊的贵人。 他不甘心,终日酗酒。 喝得醉醺醺,又提笔给皇后写信,一边写,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母后,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母后,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可皇后不会再听到了。 皇后对他的母子情分早已消磨殆尽。 而今他仍活在世上,并非因为皇后不忍毒杀亲子,而是因为皇太女尚未成功诞下子嗣,一旦皇太女顺利产女,则他性命无存。 可他依旧不懂这个道理。 他依旧沉迷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终日浑浑噩噩,幻想有一日皇后娘娘回心转意,再来看他一眼。 或许是天家子嗣天生便有神龙保佑,这一日竟真的被他盼来了,他又一次喝得醉醺醺,在宫苑里又哭又笑,可这一次没有宫人来劝他,只有周围一阵安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