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担心爷爷说话重,拉着何似飞手说:“别往心里去,你爷爷就是犟脾气。你是能卖木雕赚银子,但做买卖哪有顺风顺水的?你先前能卖出去,一是自己雕刻的好,二肯定还有气运的成分在。能给自己攒些钱不容易,千万别大手大脚。最近农活又不多,我们走回去也不耽搁什么,到时你缺钱了写信回来便是。” 他们一家人在这边说话,另一边即将分别的陈竹他娘也拉着他的手细细小声哭泣:“阿竹,别怪娘……娘也是无奈,你弟弟还要娶媳妇儿,当时才把你卖给陈少爷。幸好你现在遇到了何少爷,娘在外面打听了,余老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何少爷能被他选中成为学生,日后一定有大出息,你跟着何少爷,好好伺候……何少爷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人伦之事,你……” 陈竹着急忙慌的打断他娘的话:“娘!您……”他说了两个字赶紧压低声音,“您、您说什么,少爷不会对我有那种心思……我只是书童。” 他脸上出现大片红晕,不是臊的,而是气的。 少爷是何等人,他、他娘怎么敢这么想!陈竹觉得光是这个想法出来,就玷污了何似飞这个人。 陈竹他爹可能听到了一嘴半耳,倒是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这个何少爷花五十两银子买他家陈竹,不可能单单只为了做好事,他还想着自家这不争气的老大终于要攀上高枝儿了。没想到两家人看起来都没那么意思。 不过,总归陈竹现在是何似飞的人,不用再吃他们陈家粮食,每个月还能寄回来几百文,也不算白养这个儿子。 陈竹与爹娘这边到底并没有很多话要说。 或许,从他们觉得陈竹嫁不出去,就经常对他又打又骂,还经常在晚上将他关在院子里,罚跪、不给饭吃开始,父母亲情就渐渐疏离了。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倒是隐约能听到随风刮来的何似飞那边的谈话声。 何似飞:“爷爷,我现在在县城跟着老师启蒙读书,日后一定是要考科举的。” 何一年:“那必须的!似飞你尽管在县城好好念书,我跟你奶奶在村里啥都好着,不用你操心,一定要好好念书!” “是,爷爷,”何似飞又说,“日后若是孙儿有幸高中,还指望您能在列祖列宗前焚香告知呢,您和奶奶一定得保重身体——回村这么长的路,若是途中遇到暴雨,那可怎么办?” 何一年:“……” 何一年说:“也罢,就听你的。” 至于陈竹的爹娘,则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要不是看在陈竹的面子上,这俩人连何似飞租的小院都进不了。 ——更别提,昨儿个他们还从陈竹的私房钱里扣扣搜搜了八百文后。 何似飞目送着爷爷奶奶的马车远走,心下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是一个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高楼没有电力没有电磁波没有任何的高科技设备,与亲近之人一别后,即使只是相隔几十里路,却因为道路不通、交通不便等缘故,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不得见面。 就在何似飞怅然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你……这……我们又见面了!” 何似飞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没有别人,转头后才发现这人颇为面熟——原来是此前县学考校时遇到的蒙童,陆英。 陆英身边还是跟着那位看起来比他大两岁的‘勤益兄’。 看来不仅是陆英记得何似飞,这位勤益兄也记得他,一开口就是:“你、你是拜师余老的那个何似飞吗?” 何似飞记起,自己当时是没有给他们说自己的名字。 不过倒是闲聊了几句说自己是木沧县西边的小村户里出来求学的。 县学张榜上写着的牧高镇上河村,正是在西边。 何似飞颔首:“是,见过两位。” “当时在学堂里考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能被录,你太强了,把自己背过的段落记得完完全全,我当时还觉得自己背诵解释得不错,听完你的,我当时人都傻了——幸好你是要拜余老为师,要是其他组也有你这样的,我根本就不可能考进去。”这位‘勤益兄’虽然对自个儿才学有些自傲,但为人说话倒是十分坦诚。 何似飞:“我少背了一段《中庸》,你则考校全程未出疏漏。” 陆英听他们俩互夸,原本一直强装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挂上笑容:“两位哥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