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净手洗脸后,端了热茶,不疾不徐步入堂屋。 余明函正坐在主位太师椅上,余枕苗侍立在他右手边。 何似飞行至余明函面前三尺远,站定脚步,余枕苗赶紧拿出准备好的软垫,放在何似飞面前,何似飞跪下,将热茶捧过发顶:“学生请老师用茶。” ——师门规矩,长久不见老师,第一面要以标准弟子礼奉茶。 这与外出长时间不见爹娘,归家后同样要磕头奉茶的道理一样。 余明函赶紧接过,一口喝了大半杯,道:“快起来。” 何似飞起身,余明函将他前前后后打量一遍,觉得不够,最后径直站起来,走到何似飞面前,从他的手腕捏到肩膀,又拍拍他的后背,道:“四个月不见,似飞长高了,身子骨也结实了。好,好!” 何似飞道:“谢老师挂念。老师来回奔波,身体可有不适?” “京城那边派来接送的都是好车好马,舒坦着,”余明函笑道,“先去用膳,晚间来看看你的院试答卷。” 何似飞错愕:“院试答卷?” 余明函道:“我找人誊抄了一份你的院试答卷回来,已批改结束。走,吃完再说这些。” 何似飞无奈道:“老师,您不提还好,说了这院试答卷批改一事,学生哪还有心思吃饭?” 虽然他的答卷排名院试第一,可有些问题何似飞当初写时就不能完全肯定,这会儿听老师都批改结束了,自然着急。 第102章 以余明函对何似飞的喜爱和纵容, 晚饭自然被挪到了平时授课的偏厅。 余明函先让何似飞看他批注过的答卷,自己趁这时间吃了半个胡饼来缓解腹中饥饿。 相别四月,似飞看起来当真是成长许多。他这年岁的少年, 十天半个月不见,几乎就是另一副模样,遑论确切算下来,师徒二人已经快五个月没见到了。 少年轮廓长开了些许, 下颌线条依旧流畅利落,却因为认真严肃的眉眼和微抿的唇, 被灯光映出了几分坚毅和锐利。好像一柄绝世宝刀,正在不断的打磨中露出自己深藏的雪亮锋芒。 少年人真的长大了。 余明函忽然想到,今儿个已经八月二十,再过四个月就到癸巳年, 似飞十五岁——该订亲了。虽说男孩成亲可以稍晚些,但也得先订下亲家, 不然好姑娘要被别家少年挑走了。 待何似飞目光从答卷中抬起, 便看到老师正盯着他出神。 何似飞没有提醒, 而是迅速喝了手边尚温的粥饭, 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才开口:“老师。” 余明函‘咳’了声,问:“看完了?” 何似飞点头:“嗯,但弟子对其有三处不解。” “哪三处, 你且说说……” 这一谈,就从对批注的不解, 逐级上升, 不断思辨,直至把论点掰开、揉碎了做分析。余明函原本还只是缓声解释, 后来,自个儿也被开拓了思路,同何似飞辩论起来。 眼看着亥时将过,余枕苗在窗外悄悄敲窗三下,何似飞思绪被打断,看着已经燃至尾端的蜡烛和炸响了数次的灯芯,心知时间已晚。 他自个儿晚睡没什么,但老师年纪大了,一定得规律作息。 何似飞当即道:“老师,天色已晚,学生送您回房歇息。” 余明函显然还在兴头上,老人家觉少,过了往常睡觉那个档儿,后来就再难感知到睡意。不过他这会儿纵然清醒无比,还是依从了徒弟的意思,让他扶自己回房。 两人穿过月色照耀下的抄手游廊,余明函道:“似飞近日进境很大。” 纵然师徒二人接近五个月未见,但余明函对徒弟的学习进度心中有数,本以为似飞这些日子能靠着自学达到院试案首的水准,已是挑灯苦学的最好成果。 万万没想到,他现在同自己交流讨论,思维之敏捷、切题之精妙严谨的程度已经完全在他那张院案首答卷之上! 而院案首的答卷是他十几日前所写,那如此长足之进步便定是近来获得的。 何似飞诚实道:“院试考卷同府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