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从众、随大流,便不会感到痛苦、迷茫、彷徨。 将一切都看清楚后,反而更不知该如何做选择。 世事哪有什么笔直的黑白分明的界限,更别说还是关乎国之未来的事情,有时候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像滚雪球一样成了压垮朝廷的重大危机。 去年年末,何似飞临走前,余明函对他说:“我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似飞。以前我总想要你完成我的理想,改变这暮气沉沉的朝堂风气,但那是因为我当年的皇帝是英宗,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他是一位英明的皇帝。换成先帝呢?他从来只听德高望重之人的意见,在他面前我甚至都不敢提变法的事情。至于成鸣帝,我曾教过他四年,他很激进,很有想法,也有谋略,但他有时候会让我害怕。似飞,你也是有野心的人,但你会用努力去支撑自己的野心,你会去反省自身、批判自己做得不够好的事情。成鸣帝呢?我不知道。唉,这几年我再没同他接触过,再多的事情我便不能说,以免干扰你的判断。似飞,为师相信你,就像你之前所写的那样‘坚守本心,静待长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之时。” 何似飞晃了晃脑袋,将脑海内纷杂的思绪暂时摒除。 即便那是他即将面临的事情,但第一步棋成鸣帝已经落下,何似飞暂时就安心当他这颗棋子——也不算白当,成鸣帝把他当棋子,他就得收点好处。 成鸣帝不是把他捧得高高的,让文武百官都开始忌惮他,生怕他成为下一个变法的余明函么? 那么他就站在高处,先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 ——下聘乔家。 你想要利用我,我就把时局搅得更加混乱,且看到时,谁还能看得清棋子的最终位置。 游街的最后一站是芍药园。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但其实里面非常正经,就连花农都是男子,并非什么青楼酒肆。 众人策马进入芍药园后,全程追赶进士的百姓们便不得其门而入。 此刻,策马簪花游街就到了尾声。 ——自金銮殿离开,一甲进士穿过午门,同其他进士一起抵达长安门。张榜后又骑上高头大马,从长安街一路穿行,直抵内城较为偏僻的芍药园。一路风光无限。 何似飞下马后,打眼一扫,周围进士们一个个面颊通红,怀里除了原先就挂着的大红花外,还有数不清的香囊手帕。 真是风光到大家都很激动了。 在这种时刻,最好联络感情。因为每个人都倾诉欲都很强,说不定促膝长谈一夜,大家就成了关系最要好的同窗至交。 何似飞穿着状元服,除了头上簪着的海棠花枝外,什么香囊都没带,在小厮的带领下坐在上位,随后又是按照排名落座。 不过,在小厮们出去端茶倒水的时间里,诸位新科进士已经各自结伴,一一前来拜会前十的进士们。 往常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的顾明宇此刻倒是被冷落了不少。 花如锦殿试的排名依旧在九十出头,不高不低,虽说后面还有朝考,但进士中厉害的太多,他留在京城当官大抵是没有希望,但留在这儿继续学习,好像也还成。 反正他在京城有亲戚,暂时不愁住宿的偌大开销。 故此,他暂时也没了拉帮结派的心思,在何似飞这边人少之后,过来同他闲聊。 何似飞一直惦记着花如锦此前说的小报,他觉得写那个小报的人定然在朝堂官职不低,看破了一些事情,却又无力改变现状,便只好在小报上抒发自己的见解。 至于最后这个抒发见解后,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往好了想,是警醒当世读书人;往坏了想,是煽动情绪…… 但无论如何,何似飞想看看这位现任的官员对朝堂事件的点评。 花如锦低声给他说了到底该在哪儿买小报后,叮嘱道:“这种事情,雇佣一些经尝出没在那儿的孩童买就成了,别让自家小厮过去。上回见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又找我族叔收集了一些他此前发行过的小报……怎么说,有些言论在我看来挺害怕的,咱们现在还都是小喽啰,别给自己身上招惹麻烦。” 何似飞颔首:“知道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