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夫被匆匆带来,麻利地为封无疾换药,忙完后朝她见礼:“郎君失血气虚,好在年轻力壮,并未伤及要害,好生照料应能醒来。” 说完便告退了。 舜音揪着的心松了松,喉中仿佛直到此刻方吸入了一口生气,又紧跟着悬起,反反复复地想着“应能”两个字,看着封无疾的侧脸,紧紧抓着怀中的黄麻纸。 一名护卫走至门边:“夫人,都已安置妥当。” 舜音听到都已安置妥当,思绪一清,忽而想起什么,转身快步走出屋门,一直走到前院,扫视四周。 这里是封无疾的住处,他升至昭武校尉才有了独居之所,但不算大,只分了前院后院,再无空余,仆从也不多,不过几个随从,一两个婢女,一路走来就已看到底,除此外四下便都是她带来的护卫。 她看了一圈,转头问:“先前那些人呢?” 护卫跟至:“夫人可是问先前赶来相助的那些兵马?” 舜音点头:“人在何处?” 护卫回:“当日确认夫人无恙便全退走了。” 舜音合住唇,忙到今日未停,什么都没来得及细问,就这么走了…… 一天都将要过去,封无疾躺着的那间正屋中一片安静。 屋中放着热饭热茶,但只动了几口。 舜音早已回到他身旁,坐在一侧,手中仍抓着那摞黄麻纸,又在默默守着。 早已忘了这一路赶得多急,走了多久,她浑身疲乏至极,却心头始终绷紧,没有一丝放松。 终是不知不觉伏低在榻边,才艰难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约约的,似有一阵车辙马嘶而来的声响。 舜音听不分明,觉得是在现实,大概是那些安排走陆路的护卫们都已到了,又觉得像在梦里,似乎又听见了贺舍啜阴沉的叫骂声:“却原来是封家人……今日就在此送你上路!” 她陡然睁眼,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忙坐起身,面前的封无疾依然没醒。 霎时间回到真正的现实,她心又往下坠,盯着封无疾的脸,自言自语:“不能再来一次了……” 身后忽而走来一名婢女,垂首在她身侧小声道:“夫人,长安来人了。” 舜音缓慢转头看去,品味了一下长安来人几个字,张了张唇,问:“是我母亲来了?” “是。” 舜音骤然无言,方知那阵车辙马嘶是怎么回事,默默坐正。 婢女抬手作请:“请夫人去梳洗更衣。” 舜音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何种模样,依言站起身,看一眼封无疾,转身往外走,几乎什么都没想。 隔壁屋中已经送入她的行李,里面也早已送入清水。 舜音走进房,将拿到此时的那摞黄麻纸仔细收好,又悄悄收起了匕首,转身时脸上一片平静,心底却空落落的一片,从未想过,会在此时母女重逢。 婢女跟入,合了门,来伺候她梳洗。 舜音本想说自己来就好,却又没能开口,一时间被纷纷乱乱的思绪占了全部心神。 沾了血迹的披风终于解去,婢女惊骇得不敢多看,匆忙在她行李中选了身襦裙为她换上,又小声询问她要佩戴的首饰。 她坐在铜镜前,没有细看,只随意点头。 很快忙好,婢女退去。 舜音枯坐一瞬,起身往外走。 前院似乎还有一些动静,仿佛来人不止一个,她没留意,直直走向正屋。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