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完全亮起,鱼肚白的天际拖着几抹灰淡微云。 一行人马到了东城门下,数十弓卫在后,两匹烈马在前,远离主道而至,近乎鸦雀无声。 张君奉清瘦的身形很快自城上下来,身上尚且穿着昨晚赴宴的官袍,像是直接宿在了城门处,近前抱拳:“军司。” 穆长洲当先跨马,身上苍乌袍衫双袖紧束,腰间齐配箭袋、横刀,一手持缰,一手握弓,问:“办好了?” “是,昨夜已落城门。”张君奉说完,朝他身边看一眼。 舜音身罩披风,戴着兜帽,坐在骝马上,就紧跟在旁。 她朝城下紧闭的城门看去一眼,毫不意外,昨夜不设宵禁,为防消息走露,自然要第一时间闭城。 城上守城官忽而匆匆跑来,向穆长洲见礼:“军司,四城皆闭,需要总管府手令方可,总管府未下令……” 穆长洲看去一眼:“我没说闭城,但接下来凉州只能进不能出。若是放入一个兵卒,提头来见。” 守城官听出语气不对,吓跪在地,再不敢多言。 张君奉皱眉挥退守城官,忽道:“军司,还有一事……”他又朝一旁舜音身上看。 穆长洲看一眼舜音,低声说:“你可上城观望。” 舜音看他们似要说军务,正有此意,掀眼往城头上看,下了马背。 拾阶去了城上,西北风顿时迎面而来。 舜音迎风远望,城外看起来似乎如常,但多了许多巡视兵马;再看这城头,守军也多了许多,几乎翻倍;回望城内,主城中虽已有百姓声响,但比起往日,已能算是寂静了。 昨日喧嚣喜庆,一夜消弭无踪。 舜音细细察视了几遍,往城下看去,穆长洲人在马下,早与张君奉走至城下屋舍处。 张君奉似乎事已报完,停在那里,如等他命令,却扭头往后方瞥了一眼。 舜音顺着他视线看去,竟看见陆正念站在道边,一样穿着昨晚赴宴时的襦裙,如同彻夜未眠一般,发髻也有些乱,绞着手指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城头上她这里看来。 穆长洲冲张君奉轻摆一下手,转身往城上走来。 舜音看着他到了城上,再往下看,却已不见陆正念身影了,不禁问:“怎么了?” 穆长洲说:“陆迢身体抱恙,让他在家中安养,这段时日就不必出来了。” 舜音想起昨晚陆迢说要出大事时的神情,似乎并无回避态度,还未细想,忽见穆长洲凝神望向了城北,顿时跟着望了过去。 城北是凉州政事中枢,官署在那里,总管府也在那里,此刻天阴云低,似一切都汇聚到了那里。 她又看一圈周围,声放轻:“你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否则岂会城上增加守军,城外增派巡视。 穆长洲竟笑了一下:“不,这还不算最坏的打算。”他目光自北收回,手在她腰后一按,带她往下。 直至顺阶返回城下,将她送去马旁,他才压低声开口,近乎贴至她耳边:“凉州附近直属总管府的兵马随时都会调动,但总管府不会轻易动用,其他几州的动向才更应留意。” 舜音拧眉,城门虽已在他控制之内,但城内助力只怕微乎其微:“那些官员应该都不会现身了。” 穆长洲语气微冷:“经过昨夜,已是必然。”说完翻身上了马背。 舜音抓着缰绳,跟着踩镫上了马背,心中迅速过了一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