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三息时间。 最后还是梁瑶岑看不下去,探了头出来,低声道:“大师姐,是我们没听您的话……” 说到这里,她显然又想起了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再向凝禅行礼的时候,就显得真心了许多:“多谢您来救我们。该罚该骂,都是我们应得的。” 凝禅没说话,而是默默移动了半步,将梁瑶岑挡在了身前,再抬手捏了个诀。 一道结界自地面升腾起来,将梁瑶岑和唐祁闻笼罩其中,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梁瑶岑一愣,便听凝禅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先把衣服穿好吧。” 梁瑶岑:“……” 唐祁闻的脸直接涨红到了脖子根,正要忍不住再说什么,又被梁瑶岑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顿时又洒了血珠出来,只得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梁瑶岑又给他脑门上拍了个符,好容易止住血,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布完结界,凝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转过身来。 虞别夜并没有走,他不知何时背过了身,端得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剑已回鞘,他的手却还落在剑柄上。混杂着妖气与血气的风吹拂起他垂在背后的长发,露出了少年劲瘦的腰身和挺直的背脊。 他的面前是群山幽谷,天色灰白发闷,压得很低,映衬得他的身形越发单薄。 单薄,形单影只,孑然,却淡漠且无谓。 那是凝禅从未见过的虞别夜。 凝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一瞬,对方已经似有所觉地侧身。凝禅下意识要移开眼神,却又按捺住,逼迫自己直视对方。 她对他,本就问心无愧。 更何况,面对一个第二次见面,和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区别的“陌生人”,刻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也太奇怪了些。 “是我之过。”虞别夜主动开口,他抿了抿唇,脸上已经带了歉意:“让这只土蝼逃脱至此,否则也不会惊扰到诸位。” 他的目光平直幽静。 这话其实不太好听。 如果足够圆滑,足够世故,理应避开此事不谈,绝不会加最后半句。 因为若是刻意提及,通常便会带了令人不适的滑腻。 但虞别夜语含歉意,眼神冷冽却清澈,没有半分歧义或意有所指。 他是真的觉得,是他的问题。 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凝禅以前教过他许多次何为婉转,何为顺水人情,他从来都拉平唇角,再皱眉,不解地问一句,为何要如此。 哦,后面一般还有一句。 “师姐是喜欢这样的人吗?” 凝禅皱眉说不喜欢,虞别夜便抿嘴笑,说,那就更不用学了。 所以凝禅下意识忽略了这句话的些许不妥,而是注意到了另外的细节:“……你的意思是说,此处还有别的土蝼?” 虞别夜颔首:“有。” 凝禅若有所思,又问:“此前你也是追踪土蝼才误入的小世界?” 虞别夜再道:“是。” 凝禅看他半晌,冷不丁开口:“我见你也不过两仪天,你为何会觉得自己能胜过土蝼?” 这次,虞别夜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凝禅的错觉,他的肩膀绷得更直了一些:“土蝼妖本就不该是会出现在灵霄秘境的妖兽,既然见到,我自当尽力而为,总不能只想着逃。” 凝禅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只有在结界里的唐祁闻和梁瑶岑刚刚整理好衣服,平复了心情,听完这话以后,脸骤而又是一红。 别人来秘境里,是寻机突破,是历练与临危不惧。 他俩却…… 却听凝禅的传音在结界里响起。 “你们如果遇见了土蝼,第一反应是什么?” 梁瑶岑愣了愣,诚实道:“避开,逃走,然后摇响檐下铃,通知师姐您。除非逃不走,但绝对不会主动寻战。土蝼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也是临行前,师尊反复叮嘱了我们的。” 唐祁闻也道:“我与阿瑶一样。” 是了。 这就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越是大宗门,其实在行事上就越是谨慎,培养一个弟子所需要的资源和时间成本都很高,他们绝不想看到有任何人折损。 高等级大机缘的秘境也就算了,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一步通天。灵犀秘境这种地方,完全不值得放任弟子去冒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