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如清去了净室,净室离慈宁宫不远,婉竹抱着如清走进了恭桶旁,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收拾妥当。 回去时,要穿过一道宫墙,宫墙中央砌着一道垂花门,越过垂花门时,几个小丫鬟慌不择路地从御花园的方向疾步而来,险些撞到了那姑姑的怀里。 那姑姑便蹙着眉责骂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因被撞了一回,那姑姑心性不平,对婉竹等人的态度便愈发严苛了几分。 婉竹多瞧了那几个瑟瑟缩缩的小太监几眼,却被姑姑厉声数落道:“还瞧什么呢?慈宁宫就在前头,还不快随我回去?” 婉竹也不敢耽误,便跟在那姑姑后头往慈宁宫走去。 一进厢房,如清便趴在了婉竹的肩头,婉竹见女儿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便道:“清姐儿若是累了,娘就将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李氏抱着如净,也觉得分外无助和疲累。 这头的婉竹正在给如清将鹊桥下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故事,说到“满头的绚烂烟火”的时候,如清便笑着说:“爹爹说明日给我放烟火呢。” 婉竹却板着脸道:“上一回你把烟火拆下来玩,黑灰石弄了一身,那味道也难闻的很儿。” 话说到此处,婉竹陡然停住了话音,眸光里掠过些粲然的惊讶。 方才她在经过那几个被姑姑责骂的小太监时,便闻到了这一股熟悉的味道,涩涩的带着些难闻的气味,与那一日如清粘在身上的味道相差无几。 纵火? 有人想在宫里纵火? 怪不得康平王如此笃定,他不仅有安国公这样的后手,在宫里定是也培植了一批自己的人马。 婉竹立时便走到了轩窗旁,对那个面容肃正的姑姑说:“劳烦姑姑替我通传一番,我有顶顶要紧的事要与太后娘娘说。” 情急之下,她连嫌称都忘记说了,一口一个“我”,好似是半点礼数也顾不上了。 那姑姑嫌婉竹事多,只瞪了她一眼道:“安生些吧,太后娘娘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搭理你?” 婉竹好说歹说,那姑姑却铁了心地不愿意为她通传,只道:“方才放你们去净室已是我格外心软的缘故了,还想见太后娘娘?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一个出身卑微的妾,若不是生下了齐小公爷唯一的一对儿女,何德何能能入慈宁宫的大门? 电光火石间,那姑姑便要阖上轩窗,不再给婉竹说话的机会,婉竹当即也顾不上是否会打草惊蛇,只压低了声音对那姑姑说:“有人要纵火,纵火的人应是康平王一党。” 这姑姑是太后的心腹,太后与陛下对康平王疑心深重,早猜测他有不臣之心,姑姑也明里暗里听了不少闲话在。 她预备关上轩窗的动作一愣,整个人怔然不已,瞥了眼婉竹正色真挚的面容后,蹙着眉方想问她从何而知,便听婉竹说道:“若是迟了,起了大火,宫中兴许要出乱子。” 这姑姑自然也知晓纵火一事有多危机四伏,也不管婉竹这话是否坐实,便火急火燎地往正殿走去,向太后娘娘禀告了此事。 * 夜色渐深。 这场连绵的大火起初是从冷宫那儿烧起来的,可夜里不知为何刮起了东南风,这火势如盘踞在一角的大蛇一般朝着慈宁宫的方向掀起火浪。 火势湍急又凶猛无比,配着这如有神助的东南风,太监宫女们根本无暇去吆喝着救水,短短一刻钟内,雕栏玉栋的慈宁宫便被大火吞噬。 听闻永明帝知晓这消息后,胸口堵着的这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晕了过去。 御前总管“不慎”把陛下晕过去的消息嚷了出来,宫中的“好事者”立刻以花火为信,向宫外传递了消息。 东宫的太子病重,且因齐小公爷去看望了太子一番后,太子的病势愈发加重,甚至如今还不见了所踪。 康平王不在意齐衡玉的生死,只要太子出事,即便齐衡玉生死未卜,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此,康平王蛰伏二十余年的复仇念头终于浮出了水面,他召集了自己的私兵,以及所有暗中站在他这一边的大臣,当即便要杀进宫去。 太后被活活烧死,陛下又人事不省,东宫缺位,如今再没有人能阻挡他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九天宫阙,那些害死他母妃的人,今日统统都要死于他的刀下。 康平王一身的雄心壮志,领着私兵们闯了宫门,守城的宫兵三两下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