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弃拨弄了一下腰间悬挂的银铃,声音轻了半分:“他只说家里是当官的,具体的我没有问,但,”他想了想,替林长霄开脱道,“他家里人对他很不好,打骂欺辱是常事,所以……” “所以你就想帮他,甚至还愿意为了他留在京州?”桑枝接过他的话,淡淡地补全了后半段。 先不论对方是王爷还是皇子,能经常往南枫馆跑的同时包下谈弃,用哄姑娘的那一套手法哄骗小狗,此人绝非善类。 再者,谈弃虽入教不久,但能被褚偃派出教成为盯着她的眼线,他的蛊术至少是中上等。 那个叫林长霄的怕是想利用谈弃。 桑枝冷着脸道:“姜时镜明日一早离开京州,是去还是留,你考虑清楚没有。” 谈弃垂下脑袋,良久都没有回答。 糊糊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游到了桌面上,直起身子讨好似的蹭了蹭桑枝的手指。 桑枝下意识地缩了缩指尖,垂下眼看向白色的小蛇,糊糊的蛇瞳是圆形的,比竖瞳的蛇类稍显温和,但这种昼行蛇,教内的人都不屑饲养。 糊糊是谈弃从村里带出来的。 桑枝克服着内心的恐惧,摸了摸糊糊的小脑袋,它像是有灵性般歪着脑袋享受抚摸。 坐在对面的谈弃,抬起眼看着这一幕,毫无光亮的黑瞳内隐约闪过了什么:“它是不是很乖,它原本应该长的同它母亲一样大。” 半晌后,一丝微光在眼内晕绕开,他的声音有力了些:“圣女,弟子慎重考虑过了,要留在京州。” 桑枝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淡淡道:“随你。” 她指尖绕着糊糊细长的尾巴打转,方才有一瞬她在谈弃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须臾间仿佛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差点就忘了,眼前看似单纯无害的小狗,杀起人来也是这种分外无辜的表情。 “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皱褶的衣裙。 谈弃跟着行了个礼,犹豫道:“若是褚偃长老问起弟子的行踪,圣女可否隐瞒一二。” 桑枝扫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多话。” “多谢圣女。” 桑枝看向逐渐热闹起来的一楼大厅,眼眸内是橘色的灯火跳动,她扯了扯唇角,轻笑了声:“有缘再见,小花。” 谈弃垂着脑袋,回道:“会的。” …… 桑枝回到府内时,颜词给姜时镜送行的宴已经开始,她回屋重新换上干净的丫鬟服饰,戴上面纱前往前院伺候。 这几日用面纱替代了脂粉后,她脸颊两侧因敏感而泛红的肌肤逐渐恢复原先的白嫩。 明日离开颜府后,应该就不用整日抹脂粉或是戴面纱了。 刚走到前院,正巧木果在到处找她。 “你去哪儿了,嬷嬷唤了你许久,还以为你是不是出事了。”说着,拉着她往侧厅里走。 说是送行宴,实际算来只有颜词和姜时镜两个人对饮,期间大多讲的也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一些趣事。 桑枝抱着酒壶,守在一旁,只要两人的杯子一空就上前一人一杯满上。 尽职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放心,你成亲那日,再远我也会赶过亲自祝贺。”姜时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边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 绯红自他的脖颈染上脸颊,再蔓上桃花眼尾,眸内如同含着雾一般勾人心魄。 桑枝暗叹一声妖精。 对面的颜词倒是面色不改,一点都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依照目前的局势,不一定能成,你不用抱什么期待。”颜词神色淡淡道。 他饮尽了手中的酒。 桑枝上前又给他倒满,还没后退,身侧就想起了调侃的声音:“桑桑姑娘,许久不见,”他拖着调子,突然愣了一下,“你的脸怎么了。” 她垂着眼,回应道:“破相了。” 姜时镜:“…………” 他转着手里的酒散漫张扬:“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酒水洒出来滴落在他的虎口上。 桑枝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眼皮跳了一下,道:“姜公子在意的是奴婢的脸,还是样貌。” 姜时镜轻笑了声,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漫不经心道:“有分别吗?” 桑枝把空酒杯倒满,退到了丫鬟该站的地方,许久才回道:“没有。” 毕竟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她那张脂粉底下的脸而已。 姜时镜看着她眸色暗了半分,而后转向颜词轻敲了敲桌面,眼尾勾勒出笑意:“你们朝廷的野心真够大的,哪里都想啃一口也不怕噎死。” 颜词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自古掌权者多疑心,至少现在他们还不会在明面上动手。” “媳妇都快丢了,也就只有你还稳如泰山。”说着他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朝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