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咬了咬牙,哭倒在地,哀哀道:“太子妃殿下,老妪一辈子侍奉太子殿下,只想着为太子、为皇帝做些什么。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太欠考虑,只是事已至此,若不能妥善收场,太子归都之后,想必面上也是难堪。我不过一介莽妇,为众人所厌,这没什么。但太子日后还要执政啊,太子妃总不忍心看着太子日后因我而受非议吧。” 陆昭见李令仪一番惺惺作态,竟卑微匍匐有如泼妇状,惊愕之余也是目光冷然。她之所以厉言相对,也是为了让李令仪觉得再无可能,因此而放弃薛家的利益。只要李令仪还对薛家掌握的力量有贪欲,那么便会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被台省的老狐狸们摆弄。必须让李令仪自己放弃,她随后才好出面,让关陇世族出手直接了结此事。 可是这样的逼迫与羞辱,李令仪作为太子的乳母,她日后名义上的长辈,甚至未来的保太后,竟然可以如此忍耐,做小伏低。陆昭对此,敬佩之余也是颇为恐惧。忍辱负重者,通常所图甚大,不能以常人视之。即便她现在开始以最谨慎、最高防范的心态来看待李令仪,但也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好开口了。 “昭昭,不许对长辈无礼。”顾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继而珠帘微动,四名侍女鱼贯而入,摒帘开道,身着墨绿裙衫、头戴珠翠的顾氏缓步入内。顾氏眉目较于陆昭其实更为清秀,其眉薄唇薄,窄窄的鼻管,目光也是微微地垂着。她幽幽看向跪在下首处的李令仪,并不去扶,只往前走了几步,才对侍女说道:“快扶李媪起身。” 陆昭早早站起,将席位让出,在母亲落座后,随后跪在西侧,一副垂首听训的样子。 顾氏先让侍女们重新奉茶来,自己先饮了一口后,方才道:“阿媪来了便是客,昭昭自小让我宠坏了,阿媪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顾氏说话没有停顿,仿佛李令仪是否计较也不重要,“我家既然与皇室结亲,日后与阿媪也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此事理该善了。只是作为昭昭的母亲,今日我也不避讳拿一回款,要好好与阿媪细说。” “小薛公一事,阿媪还是一时冲动了。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阿媪侍奉太子,可以说是持家有道,但若使公私不分,却实在不能称美。譬如保太后贺氏,其结局想来阿媪也会有所鉴照吧。我今日来插手此事,乃是因要为太子保全一些家声,要为我女儿保全一些家声。太子日后归都,到底也要靠阿媪几分,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事我家可以先帮阿媪转圜。” 见顾氏开了口,李令仪如见曙光一般,连忙起身再拜道:“若肯得国公夫人保全,老妪自当效以犬马。” 顾氏原本站在外头听女儿与李氏讲话,知道这件事陆昭终究是吃了晚辈的亏,面子薄,索性以长辈的姿态出来做主。但如今见李氏竟肯如此菲薄,心中也不免厌恶,略作沉吟后,方才开口道:“此事若以廷尉单独作论,薛琰也难逃严惩,若要保证全其身,关陇世族那边也要有所打点。阿媪明白吗?” “这我明白。”李令仪道,“只是如今那些世族见恶我家颇深,未必肯坐下来相谈,只怕……” “这黄门北寺狱还关着人家的子弟呢,所有事情因何而发,阿媪难道不知道么?”顾氏说完,深吸一口气,语气也旋即平和几分,“先把人给放了,这件事才有可以谈的可能。” 李令仪点头称是。其实自那个庞满儿在北门作黄莺一诗后,舆论上也自己这一方已经不占优势。这件事如果陆家想要彻查,凭借陆昭殿中尚书的身份并非做不到,只是耗费太大而已。如今陆家抓到了自己的把柄,也就不需要再费时费力,直接让她放人即可。而对于她来说,原本与杨宁前往永宁殿也是为了多掌握一些宿卫的力量。如今姜绍的那批营兵,他们所得其实不多,但如果能将薛琰保下来,那么最终的结果也是可以接受。 顾氏见李令仪答应下来,也点头道:“阿媪爽快,既然如此,那我也会与昭昭出面,与那些世族面谈,水碓、私埭、庄园等,这些少不得要阿媪来赔偿。阿媪也不要怕破费,借这件事能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李令仪再拜作保道:“多谢国公夫人替我出面,具体数额不论多少,我都会尽力凑齐的。”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获取权力的机会稍纵即逝,只要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