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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萧氏看见李幼白身上那件雪色狐裘斗篷,不禁生出一丝同情,那斗篷着实旧了些,外皮没了光泽,针线也相当应付。她去过春锦阁耳房,原以为小娘子的衣裳虽少也不至于太少,可看见李幼白装衣裳的两个箱笼,不由泛起嘀咕,这也委实不像话了,每季衣裳顶多四套,冬日的御寒衣裳更少,只两三套。

    她不是没听过传闻,当年冯氏怀着身孕,本该在冬月生产,谁知深秋时节有人抱着女婴敲开李家大门,后来冯氏早产,却也不得不把那女婴记到自己名下。

    李幼白是李沛私生女的事,几位官眷心知肚明。

    萧氏知道冯氏偏爱幼女,毕竟是亲生骨血,可她对李幼白,未免太不上心了。

    这个年岁的小娘子,哪有不爱好看的,但李幼白镇日的穿着打扮,素淡且不鲜亮。她脾气还是个温和好相与的,这种人,定是受惯了忽略冷落。

    也是个可怜孩子。

    萧氏抚着她肩上的纹路,抬眼说道:“赶明儿三娘做衣裳,你也去我院里,叫那师傅一道儿做了,也不费事。”

    李幼白福了一礼:“多谢夫人厚待,但我的衣裳足够穿了,便不用再做新的了。”

    萧氏见她目光坚定,知道是个爱面子的,便也没再强求,随后带着两人在小僧弥的指引下,去往俗讲大殿。

    按照仪轨,俗讲流程总共有四个环节,萧氏一行抵达时,已然进行了前两项,行香和定座。殿内场地开阔,抬头举目,屋梁高耸气派,约莫有四层楼高。最前方中央立着的佛像,用的是纯铜塑身,披着的法衣垂荡下来,似飞瀑一般。

    李幼白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佛像,仰着头迟迟处于震惊之中,那种自上而下的威严感,伴随敲击的木鱼,直逼心灵。

    小僧弥引他们来到西侧坐席,萧氏在前,卢诗宁与李幼白分列其后,从她们的角度观看殿中主讲席座,很是清楚,这其中自然与萧氏的香油钱脱不开干系。

    李幼白嗅着檀香,多日来的紧绷感也渐渐松弛下来,她学着那些香客的动作,腰间笔挺地跪坐在蒲团上,听见轻微脚步声后,她移目望去,便见大殿东南角处走来一行人。

    当中那个身量颀长,举手投足间散着股清雅脱俗的气息。走近些,李幼白才看清他的长相,眉若刀裁,眸似墨染,加之他偏白的肤色,给人一种安宁平静的错觉。

    他抬头,李幼白来不及收回打量,生生与之对上。

    那是一双俊美无暇的眼睛,只消看一眼,便难以挪开。

    李幼白心跳如雷,袖中的手不觉捏紧些,低头时,瞟见左侧的卢诗宁,她也是看呆了,直直盯着那人目不转睛。

    萧氏咳了声,卢诗宁才羞涩的咬唇低头,然仍时不时抬起眼来觑看。

    此人讲的是《法华经》卷五章,诸菩萨从地出已,因他相貌出众,前来听讲的俗众中多半是妇孺女眷,鲜少男客,殿中寂静肃穆,只有他的声音穿透出去,在殿内久久回荡。

    俗讲虽是说教,但胜在说教者的能力强弱,强者润物细无声,弱者叫人昏昏欲睡,殿中人不疾不徐,将经书里的说辞与传统故事相结合,抑扬顿挫间引得众人纷纷期待,既有期待便全无困意,那样长的一章经书,在他的讲解下变得轻快通俗,讲完时,众人意犹未尽。

    李幼白大为佩服,其实他所说的话,所引荐的故事,来源甚广,不少内容来自偏门冷门书籍,便是李幼白也知之甚少,能看出他的确博览群书,储备丰富。

    上经上讲完毕,便是问答环节。

    问询的香客虽多,但他始终彬彬有礼,没有半分烦躁不耐,直到慧能师父开口,才将他解救出来,两人自东南角的门离开。

    晌午过后,浓云密布,眼见着要下大雪。

    萧氏命车夫速速套马,准备在风雪侵袭前赶快下山回府,然就在她们要登马车时,偏偏卢诗宁不见了。萧氏没有声张,但面色看起来很是凝重。

    车夫不得不把马车停靠在后院里的银杏树下,他抬头看天,越来越黑,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定然不好下山了。

    大佛寺是本朝第一寺庙,若要从头到尾找完,少不得要花上几个时辰。卢诗宁消失前,是打着如厕的借口,她若是有意躲避,萧氏便是再怎么找,也不会找见人影。

    事到如今,萧氏只能咬着牙按下火气,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三娘会这般大胆,为了个郎君丢弃廉耻。此番到大佛寺,她只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虽心急却是断断不敢张扬,也不敢叫庙里僧人一同寻找,她怕坏了三娘的名声,稍有不慎传出流言,三娘议亲都难。

    李幼白知萧氏动怒,便带着半青一同搜寻,她们动静小,唯恐叫人瞧出是在找人,只能慢慢走着,然后再看似随意地搜索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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