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珵薄唇抿紧:“溦溦,你听我解释。” 李青溦甩开他的手:“有意思麽。” 她轻轻咬唇,视线微微下垂,一双晶亮的杏眼深不见底,“是不是觉着我蠢,好玩吗?这般骗我。” 饶是再迟钝,李青溦也反应了过来。 他数次的欲言又止,先前在画舫上莫名便摆平了的事情;在南郊庄子里,工部众人的态度…… 原来众人对他的态度不是不够亲近,而是不敢。 可笑她之前竟叫他去并州做赘婿。 他当时是如何想的呢? 李青溦很难形容自己一瞬间的感觉。只觉着四肢八窍的血一瞬间倒流至头顶。一时间冲地她浑身发寒眼睛酸痛。 她不受控制地笑了一声。 “这样骗我,有意思麽,是不是觉着我很蠢?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李青溦哽了一声,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 他怎么能这样呢?她只觉着自己这半年就是个笑话,是个丑角,真丢脸。 陆珵的手轻颤一下:“不是的,我为何会那般想,溦溦。” “太子殿下这般称呼民女小字,叫民女惶恐。” 李青溦瞪他一眼,将手中的东西摘下来扔到地上,突就头也不回地跑下桥去了。 她背影萧瑟又决绝,莫名陆珵觉着心慌,提步跟出去。 身后众人本都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支着耳朵听话,见太子殿下出去,先抬起眼面面相觑一番,又将视线齐刷刷地移向李栖筠。 李栖筠明显觉出这视线有好奇,有敬重,有敬畏,其中不乏他的上峰顾大人。 “小李大人,您可知晓先才是怎么个意思?” 若是往常李栖筠在班房受此青眼,他恐怕整个人都要飘飘然。他此刻虽也有飘飘然…却是带了一头雾水的飘。 “这…下臣……我也不知道啊!” -- 众人眼见从李栖筠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当即便将这个给放在脑后,忙起正事——追太子去。 还好太子殿下一直跟在那李大姑娘身后,并未走远。 几人匆匆几步,王阁老走前道:“太子殿下,仪鸾殿走水,臣等正不知如何是好,正等太子殿下示下。” 陆珵的脚步生生停在原地,片刻,他回过身问:“火势如何?可有伤人?” 身后众人七嘴八舌,陆珵行于正中,听到未有人受伤便开始走神。 其实先前他的身份,也并非难以启齿,只是最开始西郊与她初见,他只当是等闲一日,只是过路一面,他觉着没有必要告诉她他的身份。 后来二人渐渐相识,经历了那般多。 她那般明艳灼灼,神采奕奕,是枝上的桃花。而他,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心如沉水,没有涟漪,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便是坚硬的城池壁垒。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朵桃花落下,落花流水。 或许是那等闲一日的春雨淙淙琤琤,乱他心房,或许是画舫小舟上,他捡了她的簪子,也或许是南郊的流水荷灯承载的愿。 后来,他时常在想,若是初见那日便告诉她他的身份便好了,他并不是虚伪伪善之流,也并不想瞒着她什么。 但他知晓,当时她只是想找个赘婿同她回并州而已,他也知晓她的性子,若是得知他的身份只会对他敬而远之,不会同他有一点交集。 她从来是这般的女子,骄傲明艳。 他承认,他当时也想了很久,唯一的解是:他不愿叫心悦之人远离她。 人心难满,想得太多,做的却未必够。也未给她足够的信任。 她因他犯的错那般伤心,而他此刻,却不能丢掉所有事,正大光明地追到她身侧解释。 从头至尾,都是他的错。 青石板上亮晶晶的,那是先才她扔到地上的东西。 这红豆手串儿本就戴得久了,材质也并不大好,先才她掷于地上,已摔碎了好几枚珠子。 陆珵弯腰,将那串儿碎掉的红豆手串,一点一点地捡了起来。 月光零落而黯淡,芭蕉硕大的影子在灯火中招展,婆娑的叶子投在地上,大片大片的似有风雷。 他躬身的背影隐于灯火中,无尽落寞。 —— 小周氏偷偷溜出来在一棵树后打量几眼。 先前小周氏出来的时候,还被内侍叫住一顿盘问。只是过了这头,内侍人数明显少了许多。眼见李栖筠等一众人进了眼前的院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