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冒昧问下,您跟雷生多少年了?” 老人正沉浸在久违喜悦中,像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但又像是早就腹稿般一脸从容回答: “今年是第八年喇…我以前四处做零工的,多少有点管理经验,雷生心善体恤我寡佬一个,所以让我当了管家。” “雷生虽然食江湖饭,但他这个人好重感情的…” 这些话,有部分自然是雷耀扬与他砌词交代好的,那男人一早就估算到齐诗允一定会有此一问。 老人本名李忠,雷耀扬自小在家就受他照顾,相伴的时日很长,与他的关系和感情甚至比父亲雷义还要更好,但自雷耀扬十七岁愤而离家后,雷义一怒之下便将照顾过他的所有人都赶出那所大宅,而关系亲密的忠叔,自然是首当其冲被针对的那个。 雷耀扬闯出点名堂后打听到忠叔仍孤身一人,一把年纪还一直在辛苦做零工,在买下这座豪宅便立即将他请来做管家,薪资十分丰厚,足够他颐养天年。 所以即使他年过半百,即便是雷耀扬没有富贵荣华,忠叔都毅然决然地想要跟随这位雷家二公子。 听忠叔满脸堆笑说罢,齐诗允上扯下嘴角,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其实她也只是忍不住好奇一问,因为长时间相处下来,她总感觉雷耀扬对忠叔感情非同一般,表面上是这老人照顾他日常起居,但实际上更像是他在照顾有血缘的长辈。 而雷耀扬向来洁癖,某些生活习惯也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加上他琴技高超学识渊博,在外待人礼数周全又谈吐得宜很有修养,有时甚至不觉得他是个在江湖拼杀的黑社会。 终于,看齐诗允不再多问,忠叔又把话题转移到赛事,心下缓缓松了一口气。 中环昃臣道,香港会。 米白色高层建筑伫立在繁华交错地带,此处是英国人殖民初期便成立的顶级私人会所,百年间几经改造搬迁最终在此落脚,过去一直由所谓血统最纯正的鬼佬掌控,七十年代起,才逐渐转变傲慢态度开始接受少数亚裔和其他人种。 但在香港会,因为审核标准与入会手续之繁复严苛,能成为会员的人并不多,即便亿万富豪也不一定能够顺利进入。 因为禁止摄影,这里各方面私密性和安全性都极高,故而军商政界精英人士来此能够畅所欲言,但至于大家谈论什么,大概只有满目华丽精致的古董家私知晓。 又一根细长More燃到头,雷耀扬带着股不耐烦的力度慢慢碾灭,又看向窗棂外碧空如洗的蓝天一言不发。 而沙发另一头,那两人神色也极不平静。 “特派员是不是搞错?约我们在这里见面,真是好大胆。” “那群英国猪跟鬼一样盯着曹四,要是知道东英打算反水,我们几个今天还有没有命走出这里?” 乌鸦难得西装骨骨,却不改一身痞相,翘着二郎腿端起与他匪徒气质完全不符的手绘骨瓷咖啡杯,脸上似笑非笑,散漫得目中无人,语气也完全不似他描述的那样紧张。 他们三人已经在此静候多时,咖啡热了又冷,但会见对象却迟迟不见,即便再有耐心也被磨得扯火。 “…谁知道。” 骆丙润本想叫他闭嘴,最后却有气无力叹一声,最近简直是内忧外患心力交瘁,鬓边已经好几簇银发冒出,社团未来命运如何…此刻他好像也没有更多把握。 幸而这两日曹四在与哥伦比亚帮会首脑接洽,并未有太多精力来与「老实巴交」的东英打照面,但他继续扩张国际势力的野心日渐蓬勃,再发展下去更难对付。 “叼你老母…比凉茶还难喝…” “英女王日日就饮这款?冇Taste。” 男人忍不住放下咖啡杯爆粗口,内里棕褐色液体早已凉透,对这个上流舶来品他一向嗤之以鼻,也不知道那些绅士小姐怎么会喜欢用这种苦得发颤的鬼东西扮嘢。 忽然,浓眉下的视线转向对面沉默良久的大哲学家,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盘算什么。 乌鸦松了松衬衫下禁锢他野性与狂暴的黑色领带,又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支Marlboro叼在唇边点燃: “雷总,你怎么不出声?好歹讲两句嘛。” “讲你那些贝多芬…还有什么什么采妮……” 雷耀扬回眸鹰隼般的眼暗压着一股怒,打断对方牛头不对马嘴的措辞,唇角拉扯的弧度也近乎没有任何起伏: “乌鸦,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点?”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