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守津钱,其实就是来往黄河渡口的商人给的好处费。 这是潜规则,河津渡上下数十人皆有份。几年前商贸还算繁华时,大量灵武、夏绥及本镇商人在此渡过黄河,经狼山鸡鸣塞北出,到草原上回易。 比如,丰州大商人李正义家的商队就经常从这走。每次都是大车小车,商品成堆,着实赚了不少钱。 自然,守津将士们也拿了不少好处,邵树德是队头,拿得也比一般人多很多。所以,这其实是一个肥缺,孙十将能把这个关键位置给他,足见爱护了。 邵树德没有家室,对钱财也不是那么看重。除了日常送给孙十将的孝敬外,吃住在军营的他实在没什么开销,便一直把这钱存在账上,让队中年纪最大、最稳重的李延龄帮着管理。 一年前,邵树德和队中几个火长商量,大家每个人都拿出部分守津钱,买些粮肉给士卒,让大伙加强训练,五日一操改为三日一操。 大伙都同意了,于是邵树德便出了大头,将这事办了起来,至今已历一年,成果斐然。 上次全军会操,邵树德他们队进退有序,号令如一,得到了防御史李珰的赞许。 而邵树德在步射比试中,于六十步外披甲挽弓,八箭中七,技惊四座,勇夺第一。据小道消息,脸上有光的西城兵马使李良已经打算拔擢邵树德为副将,以激励众将士锤炼技艺。 撇开邵树德这个自带穿越福利的怪胎不谈,其他人要想提高自身水平,还是得靠日复一日的苦练。而训练量上去了,营养自然也要跟上,这便是邵树德等人的初衷了。 大伙一起出钱,把士卒们操练出来,以后不都是自己的本钱么? “队头,你发句话呀。”见邵树德有些心不在焉,李延龄顿时急了。 他这人对打仗没什么兴趣,当年从军也是迫不得已,混口饭吃,反倒是对钱粮这些东西非常在行,于是邵树德便把许多庶务交给他来做,以便让自己从繁杂的管理工作中解脱出来,专心训练士卒。 “账上不是还有钱嘛。”邵树德打了个哈哈,然后才正色道:“抚恤士卒,本是正理。上头发下来的钱粮,够他们家中吃用几时?古来名将,尤重军心。平日里若不闻不问,糊弄士卒,不帮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到了上阵交战时,他们就会糊弄你。本队五十人,我皆视为手足兄弟,谁家有难处,但凡开口,我绝无二话。这几年来,大大小小战斗也打了七八回了,老李你说说,可有一个弟兄临阵溃逃?” “此事哪能一概而论……”李延龄还欲劝说,却听门外吵吵嚷嚷起来。 “晦气,乞党家打不成了。李国昌父子欲并据二镇,朝廷下诏讨之,咱们天德军也要出动,真是晦气。”卢怀忠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听得众人心中一颤。 又要打仗啊? 注释1:守津,唐制,天下津济舟梁都有主官,黄河渡口就是一个“津”,有津就有令,这个令是正九品上。丰州黄河渡口并不在朝廷造册的名录中,但时局丧乱,藩镇节帅私设官职甚多,寻常之事。 第004章 李国昌 李国昌?父子并据二镇? 邵树德一把推开房门,看着正在院中说话的卢怀忠、任遇吉等人,道:“进来说话。” 说罢,一屁股坐在了胡床上,神色难看。 或许很多穿越者觉得打仗是好事,已经到了见仗欣喜的地步,但邵树德不同。经历过多次战斗的他只知道打仗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任你如何神勇,如何机灵,在兵凶战危的厮杀场上,都没有太多活下来的胜算。 降生在唐末这么一个混乱的年代,还地处局势混乱的边塞军州,邵树德早就对未来不抱任何奢望。他只想在这个乱世中挣扎求存。 活着,比什么都好! 李国昌这个人,邵树德还是听说过的。 他本名朱邪赤心,是沙陀酋渠,因为镇压徐州庞勋之乱而发迹。 咸通十一年(870年)十二月,李国昌以左金吾上将军的身份调任振武麟胜节度使、营田使、观察处置使、押藩落使、镇北都护,就是俗称的振武军节度使,至今已历七年有余。 李国昌的儿子便是李克用,少有勇力,在北地一带非常出名。邵树德对这么个历史名人也非常感兴趣,一直想见一见。只不过听闻他在大同军服役,离得太远,便熄了心思。 只是,“父子并据两镇”是怎么回事?李国昌已是振武军使,难道李克用当了大同军使?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朝廷怎么可能允许这事发生? “李克用杀了大同军使段文楚,自请为留后。朝廷不许,诏李国昌语其子,从速除官。”屋内只有一张椅子,已经被邵树德坐了,卢怀忠拿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了下去,道:“可笑可笑,这又怎么可能?” “那就是李国昌不同意?”邵树德凝眉问道。 “咋可能同意?这不,朝廷调李国昌任大同军使,李国昌毁制书,杀监军,不受代,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