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想要什么?” “人、地。” “大帅,此难也。朝廷毕竟在长安,如何能坐视定难军势大。”宋乐苦笑道:“让定难军增领灵、盐、会三州便是极限了,多半也不可能。” 宋乐说的是实情。 在朝廷眼里,截留盐利的王重荣固然可恶,但拥兵数万的定难军难道就不可怕吗?可别说什么忠臣不忠臣。人是会变的,现在是忠臣,以后就一定是忠臣吗?或者你忠于朝廷,但不忠于圣人呢?废立天子,宦官们干得这事,节帅就干不得吗? 定难军的实力,已经是京西北八镇第一。讨朔方一役,数月而平,朝廷岂不担忧?各镇岂不震怖? 邵树德自觉是忠臣,朝廷可觉得你似忠实奸! 实力是原罪,除非你吐出灵盐二州,再把兵马裁掉一半,放弃对党项各部落的控制。不然,邵某人可比李克用危险啊,至少在朝廷眼里多半是这样。 当然了,朝廷也不可能拿定难军怎么样,也没这么必要。他们现在的想法,多半还是搞平衡,让各镇互相牵制。如果谁过分桀骜了,就利用权谋号召诸镇共讨之。 李克用桀骜就号召定难军、宣武军、振武军、天德军、大同军、幽州军、成德军一同讨之——好家伙,李克用敌人竟这么多! 定难军桀骜了,就号召京西北八镇以及河东军共讨之,届时十余万精兵压过来,邵某人也扛不住。 “大帅欲助田令孜还是王重荣?”宋乐单刀直入地问道。 “宋刺史,灵夏需要什么?”邵树德反问道。 “地不缺,缺汉民。” “那么如何得汉民?帮田令孜攻入河中,劫夺河中汉民?还是帮王重荣征讨京西北八镇,获取关中汉民?” 似乎都不太好。宋乐摇了摇头。 “大帅打的是吊民伐罪的旗号,若百姓不愿走,强行劫掠,于声名有碍。”宋乐仔细分析道:“只能待两军交战,百姓纷纷逃亡之际,再行收揽。或可屯军丹州,迁延观望,待价而沽?” “另者,若招揽大量汉民至灵州,至少第一年是需要大量财货钱粮的。大帅,这笔钱粮从何而出?”宋乐又问道。 “钱无用,牲畜亦不缺,乏粮、乏农具!”邵树德说道。 “那便先看看王重荣开出什么条件?若能出粮,从河中船运至灵州,倒也便捷。王重荣亦有钱,可在河中、河东、陕虢采买各类器具,补不足。”宋乐道。 有黄河水运就是方便。河中直通灵州,估计不用两月便可抵达,成本还十分低廉。王重荣若能出三十万斛粮,便能让自己养两三万户移民,直到他们第一茬粮食收获。 三十万斛粮,按夏绥的粮价不过十五万缗钱。王重荣出得起,在保命之际似乎也不贵。但王大帅有钱,不一定有粮,这是个问题。 “还是先看看王重荣打的什么主意吧。”邵树德最后说道:“咱们不急。今年战马、挽马、驮马、骑乘马卖出去五千余匹了,这才七八个月,继续做生意。或许,朝廷的人还会先找上门来呢。” 第005章 勾连 西门重遂坐在自家花园里,亲手煮着一鼎茶。 不是没有仆婢,实在是西门氏自己的爱好,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茶叶产自灵州。 武元衡曾有诗云:“灵州碧岩下,荑英初散芳。涂涂犹宿露,采采不盈筐。”说的就是灵州产的茶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会乃暖湿季,华州小华山茶叶产量巨大,占据了关中很大一块市场,灵州气候比夏绥银宥要好,产茶也不奇怪。 其实,横山说不定都可以产茶,只不过那里是党项人的地盘,从来没人尝试过罢了。 朝廷现在是真的困难。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神策军大部分都是在蜀中募得的新兵,战力堪忧。 西门重遂在讨黄巢时当过北面行营都监,又长期执掌神策军一部,眼光是专业的。在他看来,新建的神策军战斗力还不如地方上的州兵,偏偏拿那么高赏赐,简直可笑。 他忽然又想起了黄巢刚刚突破潼关,进入关中那会。朝廷新募的神策军,被京西北八镇兵马劫掠,屁都不敢放,也不敢还手。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护卫朝廷?还不如让藩镇兵入京,至少他们能打,粮饷要求还极低。 罢了,后汉董卓之乱,不能不鉴。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