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可是担心朱全忠?”陈诚问道。 “汴州之战,大败秦宗权,还不值得重视吗?”邵树德瞟了他一眼,道:“看看这份。赵犨次子赵霖与全忠之女定亲了,陈州几乎落入朱全忠之手。若再被其兼并河南府、孟、怀等州,势大难制矣。” 这年头统治一个地方,大概有几种模式。第一种自然是直接统治,军政一把抓,威福自操,朝廷也管不了。第二种是立了个牌坊遮掩,比如李克修的昭义镇,胡真的义成镇,与第一种其实没什么区别。 第三种是亲近之人担任节帅或刺史,处于半控制状态下,比如折宗本的邠宁镇、折嗣伦的麟州以及赵犨的陈州。 第四种是附庸藩镇,这种就没那么利索了。比如保塞军李孝昌,其实是有相当自主权的,想不附庸了,只要能上下齐心,说反就可以反。 后世五代那会,天下大部分是这种模式,谁赢,墙头草们就投靠谁。这种统治,其实是相当不牢固的,因为你一旦试图剥夺那些将帅们的权力,他们立马就可以换新主。 此时天下还没这么多附庸藩镇,但随着兼并战争的逐渐深入,会越来越多。不是几个大军头喜欢这种模式,实在是力量不足,权宜之计罢了。 “大帅欲助张全义和李罕之?”赵光逢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道。 52个县,河南府就占了一半。秦宗权走后,张全义占据着洛阳,并慢慢向周边诸县扩展势力。他若能稳住阵脚,对朱全忠的野心将是一大阻碍。 “大帅,河阳、河南二镇离河东近在咫尺,贸然插手怕是不妙。”陈诚劝阻道。 “符存审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邵树德叹道:“但我那义兄,北攻赫连铎、南击孟方立,两线开战,豪气冲天,怕是没空给予张、李二人实质性帮助。他那副大摊子,总得先收掉一个再说吧。” 如今看来,李克用的战略目标极其不明确。本来要打赫连铎的,打着打着,发现人家滑不留手,还有坚城,在草原上也有帮手,一时间啃不下来。于是南撤,继续打孟方立。但孟方立依托险要山势,背后有河北诸镇支援,急切间又啃不下来,再回过头去打赫连铎。 打了这么久了,无有寸功,白白消耗钱粮、兵力,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好好盯着孟方立打,说不定这会已经夺取邢、洺、磁三州了。 “大帅欲如何助张全义、李罕之二人?” “李罕之此人,饱则远去,养不熟的白眼狼。某想找人联络下张全义。” “绥州离洛阳几有千里,而河东不过数百里,张全义如何能投向大帅?” “不用他来投,令他撑住即可。河南府26县,张全义最近在招揽流民,大力垦荒,给他几年时间,必然可以恢复相当元气,先提前打好关系,免得日后找上门去,有些突兀。洛阳马行,规模扩大一些,在草原上多招些人。”说到这里,邵树德想了想,道:“就给张全义说,朱全忠有并吞淮西之心,让他多做准备。若嫌武备不足,可与定难交易马匹。某知他无钱,可用民人及工匠来换。陈副使,此事你遣人去办。” “遵命。”陈诚答道。 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原因无他,鞭长莫及也。中间可还隔着个河中镇呢!不过大帅要提前落子,就落吧,反正对夏州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李克用可曾表张全义为河南尹?”邵树德又问道。 “未曾听闻,不过应是要的。” “不管他表没表,咱们也向朝廷表奏张全义为河南尹,先结个善缘。卢书记,表章你来写。” “遵命。” “第二件事,萧相以河渭五州新复,州县空虚,请徙关中民户实边。又以蜀中战乱,百姓多饥为由,请发西川、东川民户赴河渭五州屯垦。”说到这里,邵树德用力一拍桌子,起身道:“都被杨复恭拦下了。你们议一议,可有办法解之。” 杨复恭此举,倒也不是说与邵树德有仇,事实上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的动机也很好理解。权宦,从来都是与皇权绑定在一起的。若无皇帝的支持,杨复恭根本就蹦跶不了多久,早就被西门思恭叔侄一棍子打死了。 定难军作为西北第一强藩,虽然一向恭顺,年年都送盐、褐布、皮子、牲畜进京,作为本镇上供,但本身实力与体量摆在那里,朝廷心里发憷是肯定的。募关中、蜀中民户去河渭五州屯垦,说好听点叫移民实边,实际上是“资敌”,进一步增强定难军的实力。 杨复恭可没幼稚到认为河渭五州还能完全被朝廷掌握在手里。 “大帅,某有一计。”陈诚说道。 “说。” “不如让人联络李孝昌、东方逵、折宗本、朱玫、李详、诸葛爽六位大帅,一齐上表,请发民户实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