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侧后方还有一条木排。上搭帐篷,可运数千斤货物,有的还筑起围栏,可运蕃部进献的牛羊。 这种木排一般是在上游河岸边编组完成。上下两层木料,宽度可以自己根据水势调整。上面钉上横木加固,再用一道道粗绳系牢固。装上货物顺流而下时,筏手用长舵和撑杆控制方向、速度。到达目的地后,货物运走,木排就地拆解。 灵夏之地,真的很依赖这条河。 船只靠岸后,码头上的人便忙碌了起来,开始卸载货物。 码头附近很繁华,商家众多,预示着怀远这个新首府的旺盛生命力。 “竟然是军器!”谢彦章眼尖,一下便看了出来。 步槊、横刀、长柄斧、甲胄,各色器械应有尽有。还有几个木箱子,上面用毛笔写上了大大的“魏”字,应该是军器作坊的名字。 “灵夏,应不止一处作院。之前在灵州时,就有一家作院,应有数百工匠吧?”谢瞳一边说,一边默默记在心里。 “五六百人是有的。上午看到的那个怀远县的作院,看样子有千余人。听闻还有人往新城作院送牛羊、果蔬,给工匠享用,这怀远县,应是有两个作院。”谢彦章道:“谢使君还记得昨日前来买绢的那个胡人女子么?” “粟特妇人?” “正是。”谢彦章说道:“定是胡人工匠,也不知道哪来的。” 谢瞳一怔,笑道:“谢将军好眼色。定难军攻河渭,抓了不知道多少吐蕃工匠。而这些工匠,又是几十年前吐蕃从西域乃至康居国等地掳来的。” “定难军就喜欢四处掳人。”谢彦章有些气,看到这些规模宏大的军器作院就满心烦躁,也不知道为何。 二人又看到了一会,随后便收摊,带着一众随从离开了。同来的那些汴州商人有些不舍,想继续在码头附近售卖货物,不过看二谢脸色不好,也都收拾东西离开了。 行行走走,很快到了怀远老城乡下。一处新设的村落内,二十余个民人正在起屋盖房。 “你们是河南的吧?”谢彦章听到了熟悉的口音,于是上前问道。 “汝州来的。”听闻他们是汴州来的商人后,这些民人都十分高兴,道:“可带来什么家乡货物?” “有河南白瓷。”谢瞳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怎生来到这灵夏之地?两千里地呢。” “还不是河南战乱不休。”民人叹道:“秦宗权的人抢来抢去,大伙都怕了。朱全忠也不是好东西,四处征夫拉丁,税重得人喘不过气来。” 谢彦章脸色一僵。谢瞳则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此地如何?可还住得惯?” “胜在安稳,地也不错,弄点河沙,一亩收个一斛四五斗麦没问题,比河南收成高。” “你们没养牛?” “太贵了,官府弄来的牛也不够。待吾家幺郎得了军中赏赐回来后,兴许可以买上几头。” “令郎在从军?就不想回河南么?” “河南都是一帮杀才,将帅也都是贱胚。听新来的人说,朱全忠在打秦宗权,好啊,狗咬狗,最好两人都拼完算了。” 谢瞳的脸也绷不住了,匆匆聊了几句后,便与谢彦章离开了。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谢瞳叹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都看过来了吧?” 谢彦章点了点头。 “邵树德的根基,比李克用稳。经营也有章法,闾里、乡野之间的威望很高,这种人,败个几次都没关系,不好对付啊。”谢瞳叹道:“回去便照实说,对吴兴郡王讲清楚了。” “正当如此。” ※※※※※※ 怀远新城内刚建完的府邸内,邵树德刚刚送走陈诚。 河南的局势一天天明朗,让他有些忧心。 朱全忠的大军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攻拔了蔡州南城。至此,蔡州三城已破其二,秦宗权之势日衰。 李罕之受李克用之命,带兵南侵河阳,被驻守当地的丁会击退。 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罕之才几个兵,如何攻得下河阳?李克用要么不打,要么就派主力南下,结果最后派了李罕之这个杂牌附庸南下,有用吗? 邵树德叹了一口气,在侍女的服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