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外的军士全换了一茬人,虽然还是禁军服饰,但看那些人脸上凶悍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宫中禁卫应有的恭谨,可见一斑。 “藩臣邵树德拜见圣人,拜见崔师长。”邵树德躬身行礼道。 如今大点的藩镇主帅,几乎都挂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这就是荣誉宰相。 宰相见皇帝,退朝时都不用行拜礼,亲王见到宰相亦需行礼,可见权位之重、地位之高。 圣人草草回了个礼,崔昭纬亦回礼,三人相对而坐。 按制,宰相向皇帝行礼,皇帝需回礼,当然做不做就看心情了,但理论上是需要的。 行完礼后,“君臣皆坐”,议事。 圣人仔细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邵树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此人。 果是个跋扈武夫! 坐在那里神态自然,一丝局促不安都没有,目光时不时对视过来,非常坦然,比杜让能、崔昭纬这等实权宰相底气还足。 “邵卿讨平泾原、同州叛逆,此为大功。”圣人开了一句头。 “臣分内之事罢了。”邵树德回道。 他也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君臣二人。 圣人精神不振,脸色稍稍有些苍白,可能昨晚西门重遂回去之后训斥了一番。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敬,但中官们嘲笑、奚落皇帝不是一回两回。文宗死之前,欲立太子,结果中官还特地拿矫诏到他面前,刺激一番,嘲笑不已。 圣人如今的局面还算好的,后世他与何氏被中官刘季述关在少阳院,隔绝中外,每日吃的饭食都是从墙上的洞里面送进去。 训斥,那都是小儿科了。 “灵武郡王为国之干臣,却为何助那些阉徒?”崔昭纬等了一会,见圣人不再说话,便主动问道。 邵树德下意识看了眼殿室一角的史官,这一言一行都可能被记录下来啊。 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准备,道:“北司有拥立之功,又劣迹未显,以何罪诛之?” 北司中官,可比你们这帮朝臣靠谱多了啊!至少不会坐在家中,祸从天降,突然间就有人要征讨自己了。 崔昭纬避而不答这个问题,又道:“灵武郡王若肯为陛下诛杀宦官,定有厚赏。” 圣人的脸色也活络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隐含期待的目光看着邵树德。 他突然间发现一件很“贱”的事情,那就是夏兵站满了昭阳殿的时候,居然感到了一丝脱离监视的轻松感。 他不傻,事到如今,肯定知道被中官监视了,不然怎会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握着。 历史上昭宗与张濬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结果还是被杨复恭偷听到了,简直让人无语。这个时空,中官还是那些中官,皇帝就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傀儡,居然只有在外藩军士在侧的时候,才能勉强脱离监控,这世道,活得还不如普通人潇洒。 ※※※※※※ 西门重遂在昭阳殿外静静等着。 邵树德入宫面圣,他本是不同意的。因为其中蕴藏了一个巨大的风险,那就是圣人有可能将其拉拢过去,转过来对付北司。 邵树德的诉求,他非常清楚,那就是不要给他惹事。他得了渭北、泾原,应是要回灵夏休整了。李克用遭数镇围攻之事,他看在眼里,有此担心实属寻常。 而若说如今朝廷想要哪个藩镇覆灭,不消多说,就是朔方镇了。原因很简单,离得最近,随时可能叩阙。 西门重遂的价值便在此处。而他也很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