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的决定,可不一定是正确的。 梁军将士都知道王妃是好人,替他们争取了很多利益,保住了很多人的命。梁王出征之时,王妃亲率府中女眷做蒸饼、缝补军服,形象很好,稳住了部分军心。 朱全忠对此一清二楚,不过他并不介意。夫妻一体嘛,妻子受将士们爱戴,对他也有好处。 “夫君,马上就是重阳节了,该给将士们发点赏赐。局势若此,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张惠拉着朱全忠的手,建议道。 看着夫人头上最后一个步摇也消失了,朱全忠突然有些惭愧。有此贤妻,竟然还想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不应该! “苦了夫人了。”朱全忠叹了一口气,道:“七八年前风光无限,而今落得这步田地。战事若此,夫复何言!” “夫君也别老说丧气话,会有转机的。”张氏柔声道。 朱全忠摇了摇头:“现在每一次出征,我都没把握能活着回来。若不幸兵败身死,就与夫人阴阳两隔了。每思及此,宛如锥心之痛。” “若真有那么一天,妾自当遁入空门,为夫君祈福。” 朱全忠听了很是感动,但又有些失望。张惠没有死志,不肯为他殉死,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朱全忠突然间就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在张氏服侍下吃罢晚膳之后,便找来敬翔议事。 “贼人又薄八角镇,弄得汴州人心惶惶。”朱全忠指着桌案上的地图,说道:“旬日前甚至还抢收咱们的粟麦。” 粮食,现在倒不是很缺。 罗弘信确实不枉朱全忠叫的那声“六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依然遣人送了六十万斛粮过来。虽说对比去年的百万斛,一下子减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人给你送钱送粮,真的很不错了。 罗弘信如果死了,魏博再出点乱子,保不齐这点钱粮都不送了,哪怕是当做卖命钱。 但不缺粮,财货却缺得很。库中存货今年能对付过去,但至迟明年夏秋时节,一旦收不到两税,可就很难坚持下去了,除非遣散大部分军队。 另外比较缺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即安全感。 谁都知道梁王这些年连吃败仗,地盘越打越小,但眼下看起来似乎还能苟延残喘下去。普罗大众的这种看法,就是人心,就是士气,因为士兵也是人,也会与外界接触,多多少少会受到部分影响。 但如果让人反复袭扰到治所近郊,人家就会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普通人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他们都未必听说过许州大战,只会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来推测、判断。汴州都这么危险了,人们就有理由相信外面的地盘全丢了,梁王覆灭在即。 因此,于情于理,都要阻止夏兵进一步靠近汴州。 “大王,中牟县、万胜镇却乃紧要之处。可襄邑、尉氏战事激烈,此时出兵,是否妥当?”敬翔问道。 “就要趁这个时候。”朱全忠道:“中牟、万胜得其一,贼人便不敢如此嚣张地东进。得其二,则西线局势趋于稳定。如果等贼人攻下襄邑、尉氏再动手,就太晚了。” 汴州城里的军队就是四处救火的,一般哪里战事激烈就赶过去救援,杀退敌军。这两三个月以来,朱全忠都记不起来他亲自出击的次数有多少了。 自从打败秦宗权,杀得朱瑄、朱瑾溃不成军后,他已经不再事事亲征了,转而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内政建设、权力平衡以及制定战略方面。 对面的邵贼其实也差不多。集团稳定之后,自有自己运转的规矩,无需事事亲力亲为,你也管不过来。 但最近他经常带着部队亲征,频率堪比当年还在巢军那会。掌控部队、鼓舞士气,效果很不错,堪堪维持到了现在。 这次如果要攻中牟或万胜镇,朱全忠还是打算亲自率军出征。 “大王欲亲征乎?”敬翔问道。 朱全忠点了点头。 “仆请大王万勿轻陷险地。”敬翔道:“夏贼数攻酸枣,看样子打算先取滑州,孤立汴城。若滑州有事,大王又在中牟征战,则实在被动。” 朱全忠认真想了想,叹了口气。 如今的地盘,就像四处漏风的破房子。秋收已毕,夏贼大队人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应该会陆续派一些人顶上来,届时怕是更难打。 “或可让世子领兵攻一下,如果实在不顺利,撤回来可也,保住八角镇便是。”敬翔说道:“精兵猛将,不可轻掷。” 朱全忠犹豫不决,陷入了沉思。 长子朱友裕统领长直军万人,长期负责郑州方向的战事。但朱全忠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因为始终无法解除西面的威胁。后来夏人增兵了,朱友裕就更打不开局面了,朱全忠虽然知道换谁来都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他仍然很失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