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少来。” 他用“咱们”,显然就是把元墨当了自己人。这些年他的自己人不多,而元墨之所以让人放心,是因为他已经死了。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天就这样过去,实际上已经翻天覆地,等到他们再回到秦翎的院子,小翠正在窗下点灯:“少奶奶回来了?元墨你又跑哪里偷懒了!少爷找你!” “没有啊,我……我困了,在东回廊睡了一觉,结果就睡到这时候。”再看到小翠,元墨竟然理解了书上那句“恍如隔世”。 “我说帮少爷擦擦身子,他不干,非要等着你。”小翠无奈。元墨赶紧看了一眼钟言,钟言小声说:“碰水可以,时间别太长。如果双手变得软踏踏了,就来找我。” “是。”元墨连忙跑进屋,端着水盆往床边去。钟言则又一次坐到轮子椅上,抽丝剥茧地思考发生过的事。 那人撒在鱼池里的虫子已经全死了,可见他撒的并不是蛊虫,如果不是蛊虫,他撒过去到底是为什么?必定不会只是喂鱼。眼下的困境看似已经解开,实则还没破解,原先钟言以为下蛊的人就是让秦翎生病的人,现下一看,显然不是。 是秦翎先生病,然后再招来了蛊人。那秦翎为什么大病不起?为什么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秦宅里的事诡异莫测,就这么一方宅院,在钟言的眼里不亚于百鬼夜行。 算了,先不想了,傍晚忙了这么一通,眼下钟言已经疲惫不堪,眼皮开始发沉,不知不觉就在轮子椅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清醒的意识,他还没睁眼,首先闻到了一股子暖暖的沉香味。 是自己上午点的香,上好的货,只为了遮掩这屋里过浓的药味。钟言微怔,歇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喜台去看香炉。点这三支香的时辰是午时,烟气直且烟灰没断。当时钟言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左柱香的香灰朝左弯,中间和右边的香灰直立,是个“振拔香”的香号。 现在,左边和中间的直立,右柱香的香灰朝右弯,整个香号翻转。 就这样一翻转,观香号的意思全都变了。“振拔香”变成了“孝服香”,有着天地之差。 “振拔香号主振兴,拨开云月命自新。孝服香号传噩耗,肝肠寸断泪滔滔……”解香之言从钟言嘴里说出来,像是一个预兆,他连忙走近两步,用手捧着香炉,将烟灰看了个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已经燃尽的沉香为什么更改了?莫非这香也有问题?钟言将香灰在指尖一捻,是铁青的一道粉末,刚好元墨端着一盆水从身边经过,钟言扭身抓住他的手腕,哐当,铜盆连水一起砸在地上。 “大少奶奶怎么了!”元墨吃了一惊。 “咱们中计了!”钟言来不及解释,不是香号变了,是香号在提醒自己这边是反的。他拉着手里的傻小子一路奔跑,心口咚咚撞着响,只怕那边的秦翎凶险了。 这一路奔得快,钟言差点将绣花鞋跑掉,就算真掉了,他也不打算捡。宅院幽深,早就过了暮色四合的时候,连个家仆都撞不见。元墨是个纸人,跑着跑着脚腕就使不上力气,不禁气喘吁吁:“主子……咱们跑哪儿去?怎么了?” “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他那滴血没见着!”钟言懊悔万分,刚才就不应该离开那湖。等到他们再回到方才的地方,湖面还是那样,荷叶和花苞在晚风中摇曳,元墨怎么都看不出哪里出了差错,直到他往湖心一看,吓得吐了吐舌头。 “天啊,鱼怎么都死了!这鱼怎么回事!” 整整一池子的红鲤鱼全部翻了肚儿,红面儿朝下,白面儿朝上,乍一看像是死了一池子的鱼。元墨大惊,他活到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多的死鱼,刚想过去看看就被钟言一把揪住。 钟言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再仔细看看!” “看看?”元墨迟疑了,再看湖心,他留了心眼儿仔细去查。翻着肚儿的鱼在水面上飘着,一动不动,可若是定神去看,它们的鱼鳍竟然在微微晃动。 “没死?”元墨看懂了,鱼还活着。 “不是没死,是咱们快死了。”说话间,钟言拽着元墨的手跃入池水,顾不上他是不是纸人。落水前元墨吓得双目紧闭,比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害怕,纸身入水,这不就魂飞魄散了吗?恐怕浸湿了就泡化掉。 这道理钟言也懂,可眼下顾不上许多。入水后眼前的景致也不是湖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