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傅,这里不是您该呆的地方。” 那侍卫首领是侍奉两代君主的老人了,从前朝请议事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是以态度还算客气,恭敬却不失严肃地说道:“太傅请回。” “臣欲见陛下。” “太傅请回!” 容珩眸中神色逐渐肃穆,联想到朝中局势,登时捻紧了掌心,又再道:“臣有先皇特许,可星夜与帝议天下事,前廷三殿,无臣不可踏足之地。大人仍要阻我?” 那先皇荣恩倒是不假,只是容珩自己也知,成璧不会如先皇般视他为后辈良才,继续宠惯着他。他的政治生涯,在入宫为侍之前,容家全族被戮的那一刻起,便戛然而止。心念及此,容珩眉目之间涌起复杂,不知是怨是忧。 侍卫长默思了一会,才低声道:“太傅可是忧心陛下?” 见他回避不语,侍卫长便明白了七八分,点头道:“太傅光风霁月,卑职便不阻拦了,还望太傅以当今为重,莫要纠结前事恩怨。须知帝王之情,最是淡漠,伤人难免伤己,太傅莫要自误。” 言罢便令众人收起兵戈,让开一条小径。容珩独自拾级而上,椋鸟打眼一瞧,惊得忙捂住口,小声问:“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鹧鸪素性沉稳,将她的手一拉,摇了摇头。 “天子近前行止有异,臣惶恐难安,忧心社稷。”容珩躬身一拜,“还请二位姑姑解惑。” 椋鸟性子跳脱一些,也曾与成璧同历当年波折,私心偏疼着自家陛下受过的苦,是以对容珩满腹偏见。 “忧心社稷?太傅还真是会找词掩饰自己,奴婢瞧着你就是忧心陛下吧!一句实心话也不敢说,陛下真是看错了你!” “胡说什么!”鹧鸪将她的口一掩,再抬首望时,容珩已然无言闭上双目。 “太傅既有此心,奴婢也不必隐瞒什么。今日陛下因沉家之事大动肝火,气不顺行,怄得吐血昏迷了半日。因这个事端,太医院连番地诊治到现在,才发觉,” 鹧鸪顿了顿,将头低下去,“陛下被人暗算日久,已然毒入心肺。沉贵卿倒是满心诚恳,为着掩盖痕迹自领了慎刑司五十鞭刑,将唤太医的名头扣到了自己这里。” 容珩喉结微动,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才沙哑道:“……毒入心肺?太医可有法子救治?”他说到这儿,再难开口,眼睫震颤如雨打浮萍,捂住自己心口跪下身去。 鹧鸪不去看椋鸟揶揄的神情,一味埋着头平声道:“陛下当年在掖庭伤了根基,近半年始终小心将养着,谁知这毒实在阴损,非积聚过量不可察。陛下体质有恙,又积重难返,太医院那边也是尽力了。” 终究是因着容家当年之罪,才害的她这般。 容珩心痛如绞,眼睫已湿,伏在地上咳喘不止。椋鸟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殿中光景,小声道:“太傅还是去看看陛下吧,陛下一直惦念着您呢。” 容珩闻言连忙起身往殿中去。 他想见到她,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她。两个人之间早已相隔了无数时光与背叛,彼此的至亲皆因对方而亡。天牢之中,成璧曾凑近了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与他念容家之罪,又将证据全数扔甩到他面上,她想必是恨极了他的。 或许早在那之前,她便已恨着他,再难纾解。 容珩想起慧娴贵妃被害前,自己因为一事孤身直入宣政殿,向先帝请辞与尔玉公主这一段姻缘。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正意气风发,一身的清高矜傲,振振有词:“微臣与公主并非良配,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微讶,但仍温和笑看着所倚重的晚辈,“玉儿听了这话,恐怕要伤心了。容卿也知,朕这爱女秉性娇纵,若偶有口角争执的,你也莫要入心。说开了便好了。这样,朕先不允,你再好好想想去罢。” 他仍是决绝叩首,再三请辞。皇帝无奈,只得口头允了他。 待他出了殿门,才察觉有一人正躲在庭柱后面偷偷望看着他,眼中早含了一包泪。他狠心拂袖而去,身后抽泣声渐渐压制不住。再回头时,那小姑娘已毫无规矩地趴在地上痛哭失声,泪珠儿打湿了宣政殿前的汉白玉石砖。 慧娴贵妃得知此事,把他传进宫中。本以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