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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此夜


    寂月满中宵,天河此夜新。

    玉棠宫外,女帝的轿撵已停了足近一炷香,可却久久不见那轿中人落足踏地。

    赵成璧回转宫中,先将手头事务理了七八成,而后便摆下阵势来了沉贵卿这面。

    来前她已暗自盘算好了话术:倒不是要兴师问罪,可这小子最近恃宠生娇得厉害,眼看着明日寅时就将离宫远行,若不敲打敲打她也不能放心。

    可当御辇在玉棠宫门口停下,她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今日前往警世书院本是好聆听训导,结果竟遇着个怪人。女帝在吕雩那头听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旁的还倒不要紧,只是那想为沉宴求旨出宫的几句着实让她着恼。依她说的,故人之子,照拂一二也属寻常,可这人能把君侍的品性、喜好说得头头是道又是怎么回事?

    成璧搓捻着龙袍的朱穗儿,颇迟疑了一阵,才用玉足点上御前太监的脊背。

    王福德规规矩矩地埋着头,恭声道:“圣上您慢着点。”

    成璧心里发闷,随口问:“沉贵卿怎么不来见驾,好大的架子。”

    王福德只以为沉宴隆宠正盛,皇帝骂也似嗔,忙接口道:“后宫君侍向来为悦己者容,贵卿殿下不出来,想是正悉心打扮着呢。圣上前日宠幸愉卿,后宫里又多了批新鲜颜色,沉贵卿也得卯着劲儿力争上游不是?”

    本以为女帝会被这话哄得开怀,岂料赵成璧眉头一皱,冷哼道:“他倒会跟朕较劲儿了。真真是朕把他给惯坏了!”

    王福德唬得忙噤了声,悄然落后半步往下手小太监那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快步跟上。

    成璧背着手一路大步疾走,行至正殿门前仍不见人,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王福德心里直敲鼓:沉贵卿一向是最乖顺的一个,人又本分,即便对着宫人也从没有以势压人的时候,故此他才愿偏帮些个。今儿圣上龙颜不悦,他已先令手下太监传话过去,寻思叫他迎出来好言哄慰一番,结果这人竟纳在屋里一味拿乔!

    糊涂种子,较劲也不看看时候,这不是拿他王福德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嘛!

    老太监一阵埋怨,面上愈发苦大仇深起来。

    成璧令众宫侍皆候在阶下,独自一人步入殿门。殿中无火无烛,唯有窗外月华洒下一线清辉。进了次间,便见珍珠帘后一方身影怔怔伏案而坐,望见她来,也不吭声,只是发间玉簪反射的莹光略偏了偏。

    他在抬眼看她,可是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成璧抿抿唇,隔着珠帘轻咳了一声,那人便立刻身形微动。明明想扑上来看她,却不知为何偏要强自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好的不学,尽学容珩的别扭做派,简直讨厌极了!成璧张了张嘴,又觉话语出口十分生硬,故先咽了回去。想起先前在丹樨宫中照顾愉卿冷落了他,便道:“愉卿同朕说你给朕做了个腰带。”

    他不答话,她深吸一口气,续道:“愉卿给的那玩意儿,一看就是家里小工所作,匠气十足。你不把你那根拿出来瞧瞧,朕怎么好比较高下?”

    沉宴整个人都隐在暗中,声音低哑:“臣侍没有做过什么腰带。”

    成璧听他很有些哽咽的光景,心中竟然一松,转过身去假作无趣道:“既没有腰带,那朕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假意举步往殿外去,身后立时暴起一阵动静,珠帘被人撞得叮当脆响。

    沉宴疯了似的冲上前来,用两只臂膀将她困进怀里。

    “大胆贱侍,你要作甚!”成璧挣扎低叱。

    身后的人紧紧环抱着她,脸埋在她的后颈,呼吸急切而紊乱。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她肩头的贡缎,他像是条被弃的狗,毫无章法地寻觅着她的肌肤,一寸寸、一分分,虔诚吮吻。

    成璧心中有事,没想过要与他欢好,便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凛声道:“你给朕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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