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心性不定,总这么摔打着可没法过日子……” “她么,大约从未想过要同本王好生过日子的。” 赵元韫敛眸,轻轻自语了一句,言罢便默了会,食指与中指在桌面上交替敲击,一顿一顿的,没什么特别的韵律。 只不多时,他又抬眸睨了黄蒙一眼,叱道:“抠抠搜搜,像什么样子!管家管得只进不出,你是要当貔貅,还是准备中饱私囊?” 那小黄门儿唬了一跳,忙一缩脖子恭声道:“王主教训的是,是奴才不省事了。不过要说公主殿下也是好心,竟还亲自给奴才们拾掇残片,这样的人儿,莫说一个碗了,就是把个金山都捧到她眼前……” 黄蒙说着说着,又开始嬉皮笑脸,“想来王主也是愿意的,嘿嘿。” 赵元韫没搭理这小厮的挤眉弄眼,只淡淡嗯了一声,又问:“可扎伤了?” 黄蒙摇头道:“这倒不曾。” “如此便好。”赵元韫垂眸,“底下人都仔细些,莫要让她被碎瓷扎了脚。” “奴才明白。” 黄蒙站在底下,眼睛直勾勾盯着主子脑门上的伤口,想问又问不出口,心里痒得跟猫挠似的。 自家王爷是什么成色,他这做属下的再清楚不过了,绝不是赵元协之流好耍弄两下武把抄的空架子。要谦虚点说,就算称不上独步天下吧,最起码也是勇冠三军,京城里头上至皇帝下至刺客,从来也没怕过谁,是个只见赢不见输的狠茬子。每每干架回来,身上纵沾了血也多是旁人的血。 算算日子,上一次王主败得这么惨烈恐怕还是十来年前了。也不知是哪个本事通天的,竟然把王主给揍成这样? 不过王主虽吃了败仗,心情倒是不坏。事实上,自尔玉公主来了府里,王主便绝少有心情坏的时候。 从前最是不爱回家的一个人,如今一下了朝就要往屋里赶,公主推都推不出去。原本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死皮赖脸起来竟也是人中龙凤。 偶尔同公主那边假意说了要出远门,实则却是在外头绕一大圈又偷溜回来,独个寻一处拐角悄没声息地往人家屋里看。 幸而他小黄门不是个女子。要被王主这种人在背后盯上了,还真就怪瘆得慌的。 又幸而尔玉公主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或许其实女人内里都一样,只是在王主心里公主与旁人不一样,且他偏偏就最看重那么一星半点的不一样。相中了哪一个便只单盯着哪一个祸害,再不去祸害别人,倒是比那处处留情祸害了一群人的温柔郎君还少造些孽。 要纯粹怀着个嗑瓜子的看客心,他可乐意看公主把王爷迷得七荤八素了。反正被王主祸害的又不是他小黄门儿!只可惜他多少还领了份活计,王府这一摊子家业暂不能倒,这才时不时惦记起要忠言逆耳来。 逆耳的忠言说出来也没多大用,主子权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连亲爹喝骂都懒得赏脸回应。可一说到公主的事儿,王主总藏不住笑。 这会子也一样,明明都听罢多时了,嘴边仍时不时挂出点笑模样,一双眼睛也不爱瞪人了,纵使瞪了他小黄门也不犯怵,只瞧着主子眼里软光粼粼地往出淌。心情好不好,一眼就知了。 “喵呜——” 有只黑猫从窗口处跳进来,像一匹会舞会颤的黑缎子,三两步走近了,跃到赵元韫膝上卧着。 赵元韫微一挑眉,抬掌抚了一把猫儿脑后的软毛,顺顺当当地从上捋到下。 那猫儿四肢舒展,粗尾巴扬起来往他面上一抽,还没等抽着呢,就被他一把薅在手里。 小厮看得噗嗤一笑,“王主,您瞅您惯的这畜生,都上房揭瓦了!” “本王是不大惯它的。是她喜欢这些小玩意。” 那猫儿尾如灵蛇,哧溜一下从赵元韫虚拢着的指缝间钻出来,回首鄙夷地“喵”了一声,迈开步子从他膝头窜下来,独自趴到桌案上睡去了。 黄蒙的视线随着赵元韫移向那只猫,瞧罢多时,脑袋一歪嘴一撇,“王主莫怪奴才多嘴,这猫的性子,养不熟。” 赵元韫微微笑了笑,“养不熟。只能顺毛摸着,勉强还算是一团和气。一旦逆了毛去摸——” 他的手掌虚悬在半空中,还没落在乌珀身上,猫儿便一个激灵竖起耳朵,鸳鸯眼半睁开,像两窝玄玄邃邃的野火。 “她不喜欢,连粉饰太平也不能够,就总惦记着回头狠狠咬人一口。” 黄蒙听得半懂不懂,但却知王主说的绝不是猫,于是笑道:“嗐,您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依奴才看,您挑那乐意被逆毛摸的不就得了?” 赵元韫也笑:“可你怎知我就要那驯顺的?” 黄蒙一拍手,“要么怎么您当王爷呢,这境界!高!”自讨苦吃还吃出乐子来,他小黄门儿自认委实比不了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