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怯懦来。 娘,是你吗? 我的报应你看到了吗? 你痛快吗? 无人回答他。 耳边只有轻轻的一声叹息。 然后,他感觉后背有什么覆了上来,将他血肉模糊的身躯紧紧护在了身下。 痛意,骤然消失。 可那一声又一声的板子还在落下来。 季陵川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全身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动!” 熟悉的声音飘进耳中。 “娘这辈子没替你做过一件事,就这一件,也算全了咱们今生母子的情分。” 今生? 那来生呢? “不必再见了!” 她笑盈盈的冲他挥挥手,一双明眸又黑又亮。 他透过那双黑眸,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北仓河,看到了开得正盛的木棉花。 木棉花的尽头,站着一个英俊少年,少年伸出手,她向他飞奔过去。 “娘——” “娘——” “娘——” 他吼得撕心裂肺。 她却没有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两行带血的眼泪从季陵川的眼角滚下来,滑到腮边。 原来,这才是他的结局—— 成为一个孤儿! “啪——” 最后一记板子落下,两人行刑的人累得气喘吁吁。 “陆大人,八十记板子已打完。” 话刚落,裴寓、裴笑父子冲进来,一个伸手去把脉,一个伸手去探鼻息。 “儿子,还有气!” “爹,他活着!” 裴寓欣喜地看了儿子一眼,“快,背回去治伤。” 裴笑一边蹲下,一边问:“爹,伤这么重,能救回吗?” 裴寓一巴掌拍过去,“脉搏跳得这么有力,再救不回来,你爹还活个什么劲儿!” 这怎么可能? 徐来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人,彻底傻眼了。 不对啊。 他明明瞧得很清楚,板子打到三十几下的时候,季陵川人就不行了,怎么还活着? 徐来脑子一热,冲上去探季陵川的鼻息。 就在这时,早已昏死过去的季陵川突然睁开了眼睛,徐来吓得两眼一翻,身子踉跄着往后连连退了数步。 “徐大人,可得站稳了,小心摔一跤爬不起来。” 一只枯长的手握住了徐来的胳膊,徐来猛然看去,正对上蔡四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惊魂未定,又添恐吓…… 徐来两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 “咚咚咚!” 谢知非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个小伙计。 “有人托我给三爷带个话,事了了,人活着。” 谢知非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朝那伙计手里一塞。 关门,转身。 他幽幽看了李不言一眼,“你去外头看着门,我和你家小姐有些话要说。” 李不言忽的一笑,“我只问一句,正事还是私事?” 嘿,三爷我还就不明白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