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的,近乎冷漠的审视。 她说过,吴氏蠢,但不坏。 蠢人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心事都像煎饼一样,摊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吴氏讨厌她,憎恶她,但不恨她,她真正恨的人,只有一个柳姨娘。 既然不恨,就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面我就对太太说过,太太犯不着为了从前的事情,特意跑来一趟。” 因为催吐,她的声音哑到了极点,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我与谢家来说,不过是个客,没有长长久久呆着不走的道理。日后我们远着些,就能相安无事。” 晏三合虚弱的声音撕开了众人脸上的表情。 像谢道之、谢而立、朱氏这样的聪明人立刻就悟出这话里的三层深意。 第一层—— 吴氏送汤的确是为着讨好晏三合而来。 一个人想讨好另一个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汤里动手脚,吴氏再蠢,也没蠢到这个地步。 能动的,只有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你们自个查去! 第二层—— 晏三合和吴氏在前面已经把话说开,否则晏三合不可能喝汤。 喝汤,表示两人达成了和解。那么,吴氏为什么还要向她动手?有什么理由向她动手。 第三层—— 晏三合是客,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吴氏能在谢府立足,坐稳正房太太的位置,老太太有一半的作用。 吴氏向晏三合动手,也就意味着她向老太太示威,吴氏有几个胆敢向老太太示威? “谢老爷!” 晏三合深深呼吸,“此事与太太无关,与我自己身子不好有关,太太的一片好心,不可冤枉。” 谢道之眼眶泛着热:“姑娘说得是。” “小厨房的人,要查一查;太太身边的人,也要仔细问一问,太太不是聪明人,你是;你儿子、媳妇都是。” 晏三合停了下,压下喉咙翻涌的难受,缓缓又道:“谢家家大业大,可别给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谢道之脑子里“嗡”的一声,手心里冷汗涔涔往外冒。 这话很直白的告诉他,这事不是巧合,是有人借吴氏的手做的,至于对付的是她晏三合,还是别的人,还是你们自个想办法查。 “老太太。” 老太太抬头,看着晏三合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忽的一凉。 “缘分这东西,是有尽头的。” 晏三合冷冷地看着她,“日后缘尽时,还请老太太不要拦在路中间,往边上挪一步。” 挪一步干什么? 放她离开。 老太太甚至能想象出这丫头离开谢府时的背影,如同她一次次目送晏行从她院中离开的背影一样。 单薄,挺拔,孤独,却毅然决然。 “孩子啊!”她哽咽着喊。 我不是你的孩子。 晏三合转过身,扶着李不言的手走进厢房。 她累了。 不仅累,还很乏。 “不言,我睡一觉,你守着我。” 李不言看着面前这张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用力点了一下头,想想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吗?” 晏三合脸上浮起凄凄的笑:“我痒,可又不能挠。” 李不言掀开她的袖子一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一块一块的疙瘩,又红又肿。 “你替我扇扇吧。” 她说得可怜兮兮,一双黑眸含着水色,巴巴地望着李不言。 李不言心口就像卡了根刺似的,吸口气都觉得疼。 “我要叫你一声祖宗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