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个念想。” 留个念想? 晏三合在心里琢磨这四个字,道:“说明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绝路。” “是被逼着走上一条绝路。” 唐见溪从杂物里取出一床竹席,铺在地上,“地方简陋,就席地而坐吧。” 晏三合盘腿坐下,“你刚刚说被逼,可见你心里很清楚巫咒案是有人故意的。” 唐见溪:“如果我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姑娘信不信。” “信!” 唐见溪双眸灼灼如火:“他真的不是……” 先太子姓赵名霖,字容与。 容与是先生赐的字,形容悠闲自得的样子,更深的一层意思是,先生说身为储君,既要容人,更要容忍。 他第一次与先太子见面,就是在先生四十八岁的大寿上。 在这之前,他会从先生的嘴里,偶尔听到过他。 那一次初见,台上演长生殿,台下先太子和小师妹暗流涌动,一个委婉示爱,一个委婉拒绝。 他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入夜,戏散场,宴开始。 太子身份贵重,先生把他请进了书房,命他和褚言停作陪。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真正和贵人同桌,门外人声喧嚣,门里安静,他端坐在那里,一副寻常书生的打扮,垂着眼,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唐见溪:“我和褚言停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偏偏先生被外头的事情耽搁了,迟迟不来。” 太子饿了,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便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他抬头看着他们,笑道:“你们是打算一直就这么看着我吗?” 褚言停:“殿下……” “还称呼一声师兄吧。” 他放下筷子,“这里没有外人,你们松快些,我也松快些。” 褚言停忙道:“师兄,我给你倒酒。” “让他倒。” 他看了唐见溪一眼,“按从前的师门规矩,最后入门的那个,还得给咱们铺床叠被呢。” 唐见溪那会胆子多大,脾气多傲,哼哼道:“我还没给师傅铺过床,叠过被呢。” 言外之意,你们俩个师兄算什么? 话说完,唐见溪见褚言停神色变了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过脑子。 哪知,他半点没生气,抬手拿起酒壶,给唐见溪、褚言停倒了半盅酒。 “咱们师门还有个规矩,做师兄第一次见着师弟,要给师弟们斟酒。” 唐见溪一听,当真了,忙一口把酒干了,把酒盅往前一送:“是只斟一次,还是可以很多次?” 他忽的笑了,问褚言停:“这小子是怎么进的师门?” 褚言停忙道:“师兄,见溪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眼力劲儿,说话做事都跟个孩子似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 他抬手又替唐见溪斟了一杯,微一沉默,“小师弟,你慢些长大吧。” 唐见溪一下子僵愣住了。 从小到大,他各种调皮捣蛋,各种不务正业,爹娘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没辙了,就戳着他的脑袋骂: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 有时候他把褚言停惹急了,褚言停还跺脚唏嘘: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他却让他慢慢长大? 唐见溪看着晏三合,叹了口气,“前头也和你说过了,先生把我们引荐给他,一是为着我们的前程着想,二是想让他身边多几个得力的帮手。” “他却说了那样的话……” 晏三合眉头紧皱:“可见这人小的时候,过得不错,他颇为怀念,这是其一;其二,他身为储君,情绪太过外露,也可能是因为他把你们当了自己人。” 唐见溪哪怕已经见识过晏三合的本事,却还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惊到了。 分析的丁点没有错。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