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和大小姐的关系很好,三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给大小姐送一份过去,送东西的人都是他。 大小姐也常来三爷院里坐坐,她坐不长,一盏茶喝完就走。 姐弟二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添茶倒水。 和四年前相比,她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言谈举止稳重很多,像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声音也柔润下来,更悦耳动听了,好像夏天里的一阵凉风,怎么都觉得舒服。 到了三爷身边,朱青还和从前一样,早起练功,睡前练功。 来谢家之前,师傅叮嘱过他,你这身子如果好好练,功夫还能再精进五成,别荒废了。 院子太小,他怕吵着三爷睡觉,回禀了老爷后,老爷特许他去后花园里活动手脚。 他一般二更以后去,三更之前回,练上一个时辰。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安排,他又碰到了她。 她身边的妇人换成了丫鬟云蕙,云蕙扶着她,在园子里散步。 她不是天天来,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时才会来,她对云蕙说,这是在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 如果到了笔直的青石路上,她会让云蕙松手,一个人走。 她走得很好,腰背挺得很直,乍一看完全不像个瞎子。 她会在那条直路上,来来回回的走上几遍,累了才肯坐下。 一坐下骨头就没了,身子懒懒的倚在云蕙身上,或撒娇,或说着自己的心事……总之和人前的谢家大小姐完全不同。 朱青不想扰着她们。 天空中挂月的日子就提早半个时辰来园子,她们来了,他就藏在暗处打坐;等她们走了,再起身多练半个时辰。 渐渐的他才发现,大小姐有爹有娘,有兄有弟,实际上也是孤苦伶仃。 她生怕爹娘嫌弃,便做出乖巧安分的样子,从不主动要什么,也不主动往院子外去。 她不敢得罪任何人,对谁都柔声细语, 她就像只老鼠一样,缩在洞里,只有等夜深了,才敢露出一点脑袋。 四年前的那个妇人是大小姐的奶娘,仗着奶过大小姐,又仗着和太太关系好,便在院里作威作福。 大小姐不敢说,怕那妇人去太太跟前告状,怕太太嫌弃了她,就只有忍气吞声。 后来,那妇人越发大胆,偷了大小姐的珠宝去外头典当,这才惊动了谢府的老太太,把人赶出去。 “云蕙啊,我娘生只耗子能打洞,生只猫能捉耗子,生下一个我,不仅没有用,还得费钱养着,我这条命活着,真是多余。” “小姐别多想,老爷太太都疼小姐呢!” “是啊,我听话乖巧他们就疼我。” 借着月色,藏在暗处的朱青就这么盯着大小姐看,看得目不转睛。 乖巧听话就疼她; 不乖巧听话就厌她。 谢府大小姐的命运,和他这个小厮多么像啊,什么都不握在自己的手里。 从那天起,朱青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陷进了一个旋涡。 那旋涡说深不深,里面只有一个谢文姝; 那旋涡说不深也深,里面除了大小姐外,还有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厮,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 一年过去了; 三年过去了; 五年过去了…… 少女长成了大姑娘,而他终于成了三爷一刻也离不开的贴身侍卫。 有月亮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