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留心,他惊呆了,娘真的…… 谢知非看着高墙外的风雨,不愿再往下深想半分,只是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淮右,娘这人小门小户出身,读了几年书,识一点字,会吟诗会做文章,算是才女。 小门小户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的所见所闻只有那么多,再往深处的、高处的东西,她想不到,也够不着。 才女也有一个问题,便是清高。清高就意味着自命不凡,想事情大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旁人的话很少能听进去。 郑家是武将之家,习武并非打打杀杀,练武先练心,只有心静下来的人,才能排除各种杂念,达到心思纯静的境界。 人,私心杂念少了,自然就会正气上身,能英勇无畏,所以……很多事情从源头上,就是错的。” 谢知非闭了闭眼睛。 “当年老将军不同意这门亲事,是爹执意要娶,爹娘才做成了夫妻。 娘嫁进郑家,是高攀;与爹恩爱,是福气;生下一对双胞胎,是福气中的福气。 她以为靠着这一点福气,能过上出人头地的好日子,不曾想……因为你的到来将她的一切美梦都打碎了。 淮右,我不是要替她说话,我只想把真相一点一点揉碎了说给你听。” 谢知非满腹的痛楚,到嘴边也只轻轻化作了一声叹。 “爹把真正的亲生女儿送人,是奉了祖父的命令,娘那个时候刚刚生产完。 爹肯定不会同她多说什么,就做了这桩事,换句话说,爹这是先斩后奏。 淮右,你能想象一下,娘拖着刚刚生产过的身子,听到这一个消息后的心情?五雷轰顶还是万箭穿心?” 他蓦的红了眼睛。 “你想象不到的,因为你没有做过母亲,就无法理解亲生女儿被送走,此生再也见不着的那种痛。 因为你没被逼到那个份上,也无法理解娘一个弱女子,要对抗整个郑家的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 我想娘如果能呐喊,一定会愤怒的吼出:你们郑家欠的债,欠的情,凭什么要我女儿去还?凭什么?” 有泪水涌出来,谢知非也懒得伸手去擦。 “淮右,你不知道,那孩子刚出生的第二天就被爹送到尼姑庵。” 尼姑庵? 隔着数步的距离,刚缓过一口气的裴笑惊得抬眼向李不言看去。 她正朝他望来。 哪怕灯笼的光幽幽暗暗,两人也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震惊。 竟然把小孙女送到尼姑庵? 郑老将军为了报恩,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本该是郑家金枝玉叶养大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却从小伴着青灯古佛长大。青灯古佛啊,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知非摇头,苦笑:“那是尘世间所有苦命之人看破红尘后呆的地方,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可那孩子才多大? 当你睡在暖和的被窝里,懒床不肯起来时,娘想着她的女儿天不亮就要起来做早课; 当你吃着小厨房精心做来的饭菜时,娘想到她的女儿或许在挨饿; 当爹也疼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护着你,娘想到是有谁来疼一疼、护一护她的女儿。 你霸占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一切,娘看到你,就想到她女儿,你的这张脸,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 谢知非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棺材。 “淮右,人心都是自私的,娘不喜欢你是出自她的本心,不待见你是因为她的女儿。身为一个母亲,这一点她是占理的。” 话刚落,黑云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轰隆声。 院子的地面忽然卷起狂风,狂风在谢知非身边打转,掀起他的黑发,绾色的衣裳…… 谢知非在风中艰难的走到棺材边,低下头,一滴泪落进了棺材里,落在了晏三合交握的手背上。 “淮右,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听我往下说。” 不知道是那风听得懂人话一样,还是那一滴泪的原因,狂风突然停住了。 “前面我说过了,赵家的门第并不高,娘能嫁到郑府,就相当于鲤鱼跳了龙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娘在大婚前,一定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事实上,娘在生下双胞胎之前,她过的日子也正如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