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湘脸色一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张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脑子愈发清明,心理愈发苦楚,在明暗交错的逼仄空间争论爱情毫无用处,事已至此,她不用浪费时间,也不必伪装自己。 “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脊背挺成冰凉的戒尺,往旁边拿起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刃反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而刀尖对准他的胸口。 “妈妈吸毒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一轮硕大的月亮悬在她的头顶,流光闪烁,照得宋知伦有些恍惚。 这才是他的姐姐吗? 宋见湘原是这样——素净清雅的外表,温和,懒散,娇气,甚至没主见。 但她也可以这样——站在月色的轻纱下,出落成尽态极妍的美人,理智,果断,临危不惧,满目决然,像朵千仞无枝的君子兰。 宋知伦刚愎自用,在她言笑晏晏的软语下放松警惕,被反咬一口,愿赌服输。 但无妨,他输得起,也起得来。 他向前一步:“你是打算杀死我吗?一个几乎没有担负起母亲责任的人,在你眼里,比陪伴你这么多年的我还重要吗?你为了她要杀我。” 他眼里满是不甘的戾气,比她手里的刀还锋利。 “我是为了你!” “你知道我见她时,她是什么模样吗?她浑身上下瘦得只有一张皮,骨头都发黑了,躺在床上疼得打滚,满嘴找药,她的叫声我听都听不下去,而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毒品,都是你!” 宋知伦嗤笑:“你既然心中有答案,何必来问我。”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宋见湘直直盯着他,“是不是?” “……是。” 得到准确的答案,她眼里顿起悲色。 “你知道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吗?” “你要把他们的苦难也算到我头上吗?”宋知伦索性破罐破摔,他的好姐姐这般纯洁良善,罪过永远是他的,他又心生怒意,冷嘲热讽,“既然这样,那不如把全天下的错都堆我头上,省得你菩萨心肠无处使。” 宋见湘只雾蒙蒙地看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却又在将哭不哭的苦涩里扯出难看的弧度:“我不是那样想的。” “无所谓了。要杀我,你最好现在就杀。本来我有别的事,只是半路放弃来找你,你现在不下手,以后就没机会了。” 白以宁死掉了,跟冉家那个小儿子有关系。 如果此刻不在这里,冉家那个小少爷应该已经死了,时机正好,可以立刻潜逃,只是他半路想起宋见湘,再难相见,心中触动,才返身来找她。 宋见湘不答。 “不动手,那我就走了。”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宋知伦吵架吵得没心力,见她沉默,转身就要走。 她却突然出声:“因为是我。” 宋知伦茫然道:“什么?” “那年暑假,我问你有什么心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无非是烧钱买东西,她得他照拂,不至于这点钱都舍不得。 可他笑嘻嘻地说,没有,你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全身发冷,好像血管被冻住,因为我发现,我是愿意的。”她自暴自弃地,似哭似笑地低下头,“我是愿意的,我才是那个产生畸形感情的人。” 宋知伦震惊地睁大眼,直疑心听错。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麻木地坦诚:“快要崩溃了,宋知伦,我怎么能这么变态,所以我逃了,逃了许多年,为了扭转这个想法,我甚至跟别人谈恋爱订婚,总该有一个人让我喜欢吧,可是没有,一直都是你。我无法接受自己,我必须让自己的道德阈值提高,才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那个时候,我就不再叫你弟弟了,但你也没再叫过我姐姐。” 十六岁时,宋知伦对母亲说,我要一辈子叫她姐姐。 然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这么叫过了。 他排斥她身上“姐姐”的属性,而她排斥她自己。 “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因为我的逃避而开始。” 宋见湘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根本没有改变,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