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时,凌守夷虽肉麻了点儿,但那是情之所至,情纯情真。实际上,他循规蹈矩,一丝不苟修道一十八年。真让他正儿八经想出点浪漫的誓言情话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一看凌守夷这样,夏连翘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她几乎在脑子里用尽毕生所学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句还算合适,又没那么肉麻的。 提笔前,还没忘问一声凌守夷:“他们都说孔明灯能达上天。” 她笑着问:“你说天上的神仙真能看到我们所写的吗?” 凌守夷不假思索,当即答道:“可以。” 夏连翘故意:“说得和你见过一样。” 凌守夷:“……” 他确实见过。 每当如此佳节,就有数不尽的孔明灯飞上天门。 那时候,仙门中人也会遥望凡人们的心愿。 天上人间,共此好时光。 只是与他无关,他从不去看。 问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凌守夷垂下眼睫,忽想到自己真实身份,心里像被生生地剜去一块。 他指责夏连翘不信任自己,不愿意与自己交心,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又何尝向夏连翘坦白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天地良心,夏连翘问这一句的时候,只是单纯想到仙门中那个孤孤单单的本体凌真君,并非别有用心地在暗示什么,自然也没料想到凌守夷此时的心理活动如如何跌宕起伏。 她想了想,提笔,没写什么美好的祝愿,而是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把笔递给他。 凌守夷也没问她为何留了空白不写。 如此佳节,他不愿再多想,不假思索地提笔书下仙气凛冽锋锐,筋骨峻拔的三个字。 “凌冲霄”。 夏连翘这才高兴地又接过笔刷刷几笔写下几句话。凌守夷想看,脸被她推了回去。 一绺乌发散落下来,淡漠俊美之中更添几分风流。 看得她心中怦然作响,附唇吧唧一口亲上去,“不告诉你。” 凌守夷:“……” 无奈之下,他也未再追问。 总归他在仙门还能望得见。 两人一起将孔明灯点燃,遥见孔明灯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缈入碧海青天之中,杳无踪迹。 仙门无有日夜黑白之分,永远祥云卷舒,瑞霭连天,鸾翔凤集。 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重宝殿,宫观相连,悬浮于虚空之中,嵯峨恢宏。 殿前流云涌动,如潮来汹涌。这是此界灵气全都汇聚于此所形成的异像。 磅礴的灵气不断从虚空中踊出,又似飞瀑从空中落下,漠漠茫茫,浩浩汤汤,极尽言语也难以表述其万分之一雄伟壮丽。 而在这流云之中,时不时更有遁光飞落,仙童往来。 乍见白衣少年真君,俱都不敢直视,俯身行礼,“凌真君。” 少年乌黑的眼眸淡漠如星,身长八尺有余,瑰姿奇表,仙姿伟美,一袭粗布白麻道袍,足蹬青布靴,悬七星神剑,通体并无任何多余的璎珞宝石装饰,干干净净,冷冷淡淡,朴素得甚至与周围神妃仙子,神君道童格格不入。 遥望天际孔明灯明灯千盏,星星点点,浮游碧空。 有仙童觑着凌守夷的容色,大着胆子笑道:“今日是下界中秋,又有不少凡人放灯祈福。” 少年真君不言不语,只一道灵机朝着万千盏明灯打过去,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揽了其中一盏入手。 那些小仙童也不觉有异,每逢佳节,这些祈福天灯常常会漂浮于天门外,大家偶然间兴起也会揽上那么几盏瞧瞧凡人们祈了什么福,许了什么愿。 少年仙君微微敛眸,目光一寸一寸历历阅过。 分身与本体之间的关系殊为玄妙难言。 所思,所想,所见,所感俱都为同一人。 但遇事毕竟只是自己这一道灵识经历,而非本体肉身亲身体会。 对于这位玉清威显妙生凌真君而言,他对她动情至深,与她共患难,却毕竟,本体没亲眼见过她。 如果让夏连翘来说,就类似于开了大小号,视频网聊和面基的区别。 这其间细微的差别很难说得清楚。 目光所及之处,灯火团团走过。 灯上写的是:“人间天上,一样风光,我与君知”。m.fENgye-zn.CoM